GENE
Operation 9
冬日的阳光透过气窗洒进室内，虽然能让人稍微觉得温暖，却仍然不足以驱走车房的寒气。
大清早，希罗请帕冈替他准备一辆轿车，尽管还有满腔疑问要跟奈当面弄清楚，但奈对他隐瞒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他无法继绩信任她。与其依靠一个不能信赖的人，倒不如和相熟的人合作，所以希罗决定不等她回来，按自己的计划只身前往纽约跟迪奥联系。
把行李收拾好后，希罗去找帕冈要车匙。他经过客厅的时候，正巧碰上独坐一隅的莉莉娜，昨晚发生的意外登时浮现眼前。
「早安。」莉莉娜礼貌地向他打招呼。希罗发现平时那张优雅的精致面孔，今日似失去了光采，掩不住的憔悴中略带忧愁。
「妳没事吗？」
「我只是睡不好，谢谢关心。」少女勉强挤出淡淡的笑容，端起茶杯要小呷一口，然而微微颤抖的手已经露出端倪。
面对这个看起来糟透了的女生，希罗忍不住皱起眉头。他并不想去关心她的情况，可是就这样放著不管还是不行。
「我请帕冈叫医生来看妳。」
岂料这引起莉莉娜极大的反应，她几乎从座椅里跳起来，大声阻止说：「千万不要！我不想让人知道！」
「知道什么？」希罗不明白她的意思。
莉莉娜无力地跌在座椅上，面露苦恼的表情 。自从父亲出发往纽约公干起，她就常常做恶梦，起初她以为只是过分紧张所致，应该没有什么大不了。但是，渐渐地，梦境变得越来越逼真，莉莉娜开给分不清哪些是真实，哪些是幻觉。
她十分害怕自己的失常被人知道，别人会怎样看她。
「是不是因为昨晚做恶梦的原故？」
希罗敏锐的洞察力一下就猜出她的困扰，莉莉娜愣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
沉默了半晌，希罗心里再次冒起一个念头——或者那些根本不是梦，甚至连她本人也不知道她就是…他试探问道：「妳梦见了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各种惊栗的影像又再于眼前闪过：枪声、鲜血、狞笑、还有死亡…莉莉娜不愿意回想了，她觉得精神快要崩溃。希罗正要进一步探问究竟，帕冈不适时地插入他们之间把对话打断。
「先生，有访客要求跟你见面。」老管家一脸为难地向希罗转达一个口讯。
‧‧‧‧‧‧‧‧‧‧‧‧
莉莉娜未曾试过作偷看别人这种没有教养的行为。
在帕冈安排之下，希罗到偏厅与一个陌生女子会面。对方虽然点出希罗的姓名并要求见他，但两人似乎互不认识。而且，奇怪的是这位女子一脸慌乱，身上的套装裙也沾上了雪和泥土，看来碰上了麻烦。
打从这个女子踏入官邸，莉莉娜便莫名其妙地升起一种可布的感觉，直觉告诉她有些坏事情将随这个人来访而发生。她悄悄躲起来，双眼紧紧瞅住对方，确保她担心的事情不会出现。
希罗打量这位坐在沙发上的短发女生，过去的经历让他接触过不少人，可是他对她毫无印象。
少女一看见他，便马上冲上前，既紧张又惊惶万分。
「我是希尔德‧休拜嘉，迪奥的情况很危急，求你想办法救他！」
「发生什么事？」希罗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希尔德从身上找出记忆棒递给他。「迪奥要我把这个东西交给你，然后被Gamma掳走了！」
Alpha终于出动了。希罗立即察觉到事态之严重，以迪奥的能耐，要应付OZ本来是轻易之举，可是倘若对手是Alpha的话则另当别论。而且，OZ用上非常手段来针对他们这类地下组织，恐怕不单是为了打压组织的对抗活动，可能另有所图。
究竟他们在说什么？莉莉娜想挨近一点去听清楚二人的对话，然而，头痛却毫无先兆地复发，今次的痛比过往任何一次病发来得更严重，她剧痛难熬，连脚步也站不稳。
莉莉娜惊恐失措，她彷彿感觉到一股力量在脑内聚拢，不受控制地扩大膨胀 ，突然一下子爆发；零碎的梦境重新组合起来，像录影带向前快播一般，影像在眼前匆匆掠过，她看到了一切 。这一刻，莉莉娜的思绪从未如此清晰过，她忽然觉悟到那些影像的含意，也了解那个令她心绪不安的原因。
只是，当她打算冲进偏厅警告希罗的时候，身体已经不胜负荷，所有事物在急速下堕，直至跌入黑暗中——
‧‧‧‧‧‧‧‧‧‧‧‧
围绕著杜利安官邸半山的山茱萸林内，有个动静正大举攀登而上。
皑皑白雪成为绝佳的保护色，身穿迷彩服的待种部队与银白的雪地融为一体。部队分头包围大宅，把守各个闸门和主要出入口。无线电通讯机内，指挥官不慌不忙地的命令和人员铿锵有力的回话，不断在空气中来回发放。
守在后院的狙击手不禁感到焦躁，于是打开别的频道与守在另一处的同袍闲聊起来，好纾解绷紧的神经。
「唏，那个消息确定过了吗？」
「DNA鉴定报告完成了，应该假不了，不过，汉斯好像还是下落不明。」
搭讪的士兵小声叹气，心情有点儿纳闷。他不喜欢汉斯，这个前联合军军官经常发表弹劾OZ的言论， 在OZ里是非常不讨喜的人物。可是他认为反动派不应该挑这个时候下手，眼下局势动荡，此举只不过火上加油，对各方百害而无一利。
「不过，这样真的没有问题吗？任务牵涉参议员的千金，又发生那种事，不通知联邦政府一声不太妥当吧？」
「可别忘记OZ不隶属任何国家的独立组织，所有活动没必要事先知会任何政府，况且身为士兵，我们的责任是服从命令，交涉工作交给上面的大人物就可以了。」
耳机嚓的一声接驳上指挥官的通讯 。
「A队前进，B队殿后支援，记住依照迪基姆特校的指示，以莉莉娜‧多利安的安全为优先，其余人等一律排除。」
‧‧‧‧‧‧‧‧‧‧‧‧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把模糊的声音传到耳里，反覆地急切叫唤著。
莉莉娜张开眼睛，发现自己瘫软地陷入沙发里，帕冈、希罗、还有那个短发少女，所有人围起来望著她。
「太好了，总算醒过来了。」帕冈大大松了一口气，并对其余两人说。「请你们照顾小姐，我去召救护车来。」
「不行…」莉莉娜勉强扶著椅背撑起身来，从喉咙挤出干涩的声音。「没有时间了…要马上逃！」
大伙儿没来得及理解她的意思，身边忽然传来尖锐的玻璃碎裂声，有什么东西打破了玻璃窗，拖著尾烟在地板上弹跳了几圈，滚动到偏厅中央。
（不妙！）
希罗一眼便辨认出物体的原形，立即作出警告。「掩住口鼻！」
刺激性的催泪烟雾嘶嘶冒出，瞬间散播开来，希罗和帕冈合力扶起莉莉娜冲出厅堂，希尔德跟在后面。紧接著传来更多敲碎玻璃的声音，一连串沉重的踢踏声从远处逼近。
莉莉娜脸色发白，身体吓至僵硬，一切就跟她所看到的一模一样。
四人跑向中庭，莉莉娜突然叫停了大家。「快掉头！他们会从前面追来！」
彷似应验了她的说话， 迎面传来一阵人声，士兵在正门突入，朝他们的方向过来。希罗等人急忙转身逃跑，尝试找其他出路，最坏的是无论他们向哪边走，一样遇上追兵，这栋宅邸已经被包围了，想要突破也不能。
「这边！」
帕冈推开一扇门，其他人随著他躲进一个房间里去。门外，有个模糊的喊声在叫著，然后步伐朝向这边移动。希罗挨近门边仔细听著，脚步声逐渐放大，他后退几步，弯下腰作助跑的姿态，一鼓作气冲前去。
木门一下子被撞飞。带头的士兵一不提防，整个人被撞倒，乘著混乱希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身旁的两个人制伏。在他背后，敌人也很快反应过来，端起M4卡宾枪瞄准了他，然而，希罗丝毫没有闪避的打算；他抬起手朝自己挥动，金属制的枪杆被他的动作牵引住，像受到巨大磁力吸引般猛然弹起。在他们扣动扳机之前，枪枝嗖地从士兵们的手上被扯走，自动滑到希罗手中。
士兵们全都傻了眼，怯怯的呆望眼前这个褐发少年，连呼喊也来不及就被他用抢托打昏了。
希罗扬手示意让房间里的人出来，并跪下来对敌人搜身，抢过他们的弹匣和手枪，将其中一把递给帕冈，然后问希尔德道：「妳懂得开枪吗？」
希尔德紧抿著嘴唇，几天前那个不愉快的经验被勾起来，她只是点点头没答话。希罗把鲁格抛给她，希尔德差点滑了手——想不到枪枝是那样的沉甸甸。
大家小心翼翼地走，在转弯处，子弹如凶猛的黄蜂群扑来。众人慌乱地散开，各自躲在掩护物后。希罗和帕冈交换眼神，想掩护莉莉娜和希尔德逃走，可是他们很快发现不可能——敌方压倒性的火力把他们一行人牵制在原地。即使希罗有控制金属的能耐，也按不住这样密集的子弹。
当士兵步步进逼，以为目标即将得手之际，冷不防背面传出枪击，两个人应声被击倒。其余的人马上转身，只见一个蓄金色鬈发的年轻女子单枪匹马展冲向他们；她敏捷地避开敌人攻击的同时举起手枪瞄准，精准地射中对方的手和膝盖，剥夺其活动能力。
枪声刚落，一道寒冷的闪光在眼梢下晃动，引起希罗的注意——
「小心后面！」他高声警告那女子。
一个中枪的士兵亮出军刀，意图偷袭背对著他的金发女郎。在这危险的时刻，不知道哪个方向有谁开了枪，一击贯穿士兵的脚踝，那个士兵当场惨叫一声，血色全失，倒在地上再也动不了。
希罗谨慎地探出头来，看清楚这位身手麻利的人物，金发女郎对尾随她的人打招呼，他的视线也顺著望过去，脸上不经意出现鲜有的埋怨情绪——握著SIG的奈现身在走廊尽头。
她确定被拍档收拾的士兵们失去行动力后，肃穆的脸才放松下来。「大家没有受伤吗？」
各人走出掩护物，全都安然无恙，虽然奈和神秘女子及时化险为夷，不过大家依然犹有余悸，不敢掉以轻心。
奈向一脸不悦的希罗赔罪，又感激地对金发女子说：「谢谢妳帮我，雅蒂。」
雅蒂‧葛罗莉亚耸耸肩，露出没所谓的表情。「只是还妳人情而已，外面已经摆平了吗？」
「布署在山林里的支援都解决好了，还有狙击手也是，应该成功阻止了迪基姆的阴谋。」奈收起SIG环顾偏地的伤员，有点厌恶地轻叹了一声。「是时候做善后工作了。」
她合上眼，双手轻轻放在额侧，专注地，一言不发。她的意识连接上在场每一个OZ士兵，潜进他们的脑海深处，就像她对镇守大宅外的士兵所做的一样，把这场战斗和他们一干人的印象封印起来。
「她在做什么？」希尔德对奈的动作感到疑惑。
「她在脑潜。」雅蒂回答说。「是为了把关于我们的记忆清除掉。」
莉莉娜不安地扫视一片狼籍的环境，又让目光在各人身上游移，心里有种说不出的不悦。她感到被背叛了，彷彿大家都藏著什么秘密，唯独她被蒙在鼓里。
「到底这是什么回事？」莉莉娜用低涩的声音吐出这一句话，似是质问多于疑问。
奈由莉莉娜的话察觉到她情绪的端倪，为免刺激她，她只好简单的解释说：「箇中底蕴我尔后会再交代，当务之急是离开本国。我和雅蒂已经安排好一切，正因如此我们来晚了一点。」
听到奈的说话，希尔德马上插话。「等等！请妳们也去救迪奥！毕竟他…」激动的情绪瞬间转为内疚。「毕竟他为了帮我才碰上麻烦…」
奈凝望这个素未谋面的女生，不著痕迹地在她的大脑翻阅各种记忆，了解她的背景及在她身些发生过的种种事情。她又看一看希罗，不用脑潜她已得知他的想法。尽管希尔德和他们毫无瓜葛，但既然被捲入这场风波中，就不可能丢下她不管。
「我们不要在这儿磨蹭了，立即起程吧。」雅蒂决绝地打断这场对话，的确正如她所说的，他们没有时间拖拖拉拉了——
载著一行人的银色七人车沿著蜿蜒的山路而下，一直向西开去。路途上，除了奈和雅蒂偶尔聊几句，车上大部分人都沉默不语。
「到达春田后，能想办法为希尔德弄个护照吗？」奈问道。
雅蒂略显冷淡，一边打开手机的电话簿一边说：「尽力而为吧，但这么一来便会耽误行程。」
成为话题中心的希尔德不自在地挪动一下身子。「我也要跟你们一起走吗？」
「为了妳著想，只好这样安排。」奈握著希尔德的手，希望能够减轻她的不安。「至于迪奥，我们会想想办法。」
沉默许久的莉莉娜斜睨著奈，终于忍不住开口问：「我们仓卒离国，父亲知情吗？」
一丝阴霾掠过奈的脸，不过她没有让莉莉娜看见。「我尝试过联系他，至今仍找不到他。」
一阵诡异的静谧像钢爪般抓住每一个人的脖子，令人喘不过气，于是帕冈打开了收音机，恰巧电台上正在播放新闻。
「…本地消息：日前发生于纽奥良海湾的尸体发现案，根據化驗報告，证实死者是参议员杜利安。据报一对男女在沙滩发现浮尸。警方表示，按尸体发胀程度推断已死去两至三天，行兇動機有待調查…」
车上所有乘客霎时震惊得鸦雀无声，几秒后，一把细小而嘶哑的声音从莉莉娜口里挤出来。「停车…」
奈想安抚她，岂料莉莉娜解开安全带，企图强行推开车门，歇斯底里地吼叫著。「给我停车！」
帕冈仓皇地刹车，莉莉娜立刻夺门而出，朝反方向不顾一切地狂奔。跑了大约一百米，一只手从后攫住她的手臂。那是希罗，他下车追赶并制止她，然而莉莉娜奋力想摆脱他 。
「妳要去哪里？」
「不可能…父亲他…我要去找他！」
莉莉娜仍然不肯放弃挣扎，希罗得用双手才可捉住她。「要是妳一意孤行，参议员一直以来的努力便会白费了。」
「你说什么？」
「妳一点儿都察觉不到吗？参议员为什么不让妳去学校，聘请奈当家庭教师、妳的母亲是怎样过世的、还有妳的预感…妳认为这些代表什么？」希罗不理会莉莉娜诧异的神色，一口氣说下去。「因为妳是Gamma，参议员竭力保护著妳不受OZ威胁，难道妳现在要让他的心意付诸东流吗？」
啪！
掌掴声响彻冷清的公路，希罗因为这一下突如其来的举动而呆立当场，一阵呜咽声令他回过神来，抬头看，那双湿润的紫罗兰色眼睛忿然瞪著他，其深处隐隐藏著悲伤。
「不要借父亲来教训我！」莉莉娜哽咽著，声音沙哑而决绝。「你怎么会明白？父亲是我唯一的亲人…没有父母的你怎会明白失去摰亲的痛苦滋味…」
一巴掌毫不留情打在莉莉娜的脸上，莉莉娜惊讶得手足无措，呆愕地瞅著打她的女子——雅蒂‧葛罗莉亚——听著她严厉的斥责。「清醒一点！大小姐妳要自投罗网，我不会阻止妳，只不过大家拼命保护妳，妳应该要有爱惜自己的觉悟！」
「雅蒂，请不要这样严苛…」追上来的奈恳求道。
雅蒂的语气变得更狠了。「我有说错吗？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我们在逃亡！」说罢，便撇下他们几个返回七人车。
莉莉娜摸著发烫的掌印，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纵使不服气，奈何现在她太软弱，根本无能为力。在奈半推半哄下，万般不甘心的莉莉娜只得听从她上车。
隆冬即將進入尾聲，但依然吹著令人凍徹心扉的寒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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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 纽约海滨——
穿著燙得筆直的深藍色西裝的迪基姆，坐在勞斯萊斯加長禮車，前往一所座落海傍的豪華酒店。甫侍從打開車門，清涼的海風捎來微鹹的味道，撲到他的臉上，一點沒有改變那副冷漠的神情。
侍从为迪基姆引路往高楼层的贵宾套房。推开大门，富丽堂皇的大厅率先吸引住眼球，华丽的水晶吊灯柔和地亮著，百合的幽香溢满整个空间，深红色羊毛地毡编织了金色的花形图案，透过尽头处的落地玻璃窗，水天一色的纽约海湾一览无遗。
接见他的人，正居高临下一覽这片壮宽风光。
等侍从退下，迪基姆恭敬地鞠躬致意。「午安，迪鲁玛尤侯爵。」
可是，对方不像以往那样热切地向他打招呼，他双手插在西装裤的口袋里，缄默地站在窗边，对客人一眼也不瞧。
迪基姆假装没在意，再次开口说：「我有什么可以为侯爵效劳？」
迪鲁玛尤嗤笑了一声，反问他道：「应该由我来问你，有什么你要告诉我吗？」
「阁下是指什么事？」迪基姆不慌不忙地探问他。
迪鲁玛尤稍微转过脸来，险恶地盯住他。「多洛诗出事了，为什么不马上给我报告？」
迪基姆扬起了眉毛，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本这件事他打算拖上一阵子，想不到风声这么快就传到大人物的耳中。「每个任务总存在危险性，是无可避免的。」
「但敌人不是一般的恐布分子，而是Gamma！」迪鲁玛尤斥骂道。「你未得到我的同意派多洛诗参与这项任务，我尚且不追究，但她差點因此丟掉性命，你却无意对我汇报！」
迪鲁玛尤轻蔑地说：「迪基姆‧班杜，你以为自己是谁？没有我——罗姆菲拉财团，你什么都干不了。好好牢记你的身分，做你该做的事，明白没有？」
迪基姆脸上浮现一丝冷笑，「你在害怕什么？害怕失去唯一的孙女？害怕再次为你的野心付上沉重代价？」说话中，他甚至连敬语也省略了。
见到迪鲁玛尤勃然变色，他一點都不在乎，反而更為得意。「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就算要作出牺牲也在所不惜，哪怕是牺牲对自己最宝贵的人，这可是閣下你教我的道理。」
「你…！」迪鲁玛尤满脸灰色，顿时语塞。
「很快，侯爵大人便可以掌握地球上最强的战力，到时要支配世界可谓易如反掌，即使付出再大的代价还是划算得很，我说得对吗？」
迪鲁玛尤气得只字也就挤不出来，只能干瞪著眼看著迪基约以胜利者的姿态从容步出房间。
没错，为了达到目的，什么痛苦和屈辱都可以忍受下来。莉亚，妳好好看著吧。迪基姆心里默念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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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 OZ芝加哥基地 附属医院——
面色苍白的多洛诗卧坐在病榻上翻閱著一叠资料，昨天特侦组返回的公寓单位搜查，情報经过初步整理后送到她手上。
暂时只知道其中两人是平民——多诺‧班杜、美蒂‧安，普通高中生，没有任个可疑背景，也没有犯罪纪录；至于另一个人则身分不明，但特别的是现场留下一个军人名牌，相信是属于他的，但不知道他隶属哪一个部队。
那张东方面孔的主人咬牙切齿，举起强壮的臂膀，从手背伸出的钢爪闪动著死亡的寒光，有点像传说中的狼人。多洛诗闭上眼睛，莫名其妙的恐惧感缭绕不去，这是她从未有过的经验。年纪轻轻便在战场穿梭的她，没有任何东西能令她感到害怕。多洛诗摇摇头，拼命把恐惧压抑下去。
病房外传来几下叩门声， 多洛诗忍住腰侧伤口的痛楚，端正了身子。「请进。」
卫生班的见习生推开门向她行礼，走上前递给她一份文件夹。「卡塔罗尼亚特尉，我带来了亚历士特士和特朗多特士的死因报告。」
多洛诗接过报告，粗略看一遍，上面分析指两人因遭到高压电击致死。她记得部下提及过他们在电梯内发现亚历士和特朗多，事发地点应该在电梯里，不过，从现場各种迹象显示，出事时卡多鲁并不是和他们在一起的。为什么最后他们会分头行事，一切只有向卡多鲁问话才可以找到原因。
「温拿特尉现在怎样？」这两天反覆休息和作检查，完全没时间了解对方的情况。
提到卡多鲁，见习生显得有点不安。「特尉他…」他吞吞吐吐地回答。「他今早被转到羁留病房。」
多洛诗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什么？」
「梅萨特尉让我转告妳，稍后请妳过去卫生班向他了解详细情形。」
此时，医院的另一边被一股紧张的气氛浓罩著。
虽然每一所基地医院的羁留病房设有严密的保安措施，以监视强悍的犯人，但明显地，现在的守卫比平时森严得多，戒备人员的数目增加了，每个人都惴惴不安。由部下陪伴前来的多洛诗目睹这片严阵以待的景象，由不得轻皱眉头。
多洛诗首先去卫生班长官——梅萨特尉的办公室。对方似乎等候已久。
「特尉目前还处于昏迷，伤势康复得很好…不，应该说，实在不可思议。」梅萨尝试寻找一个合适的词语来说明，向多洛诗递上病理纪录。「我担任军医以来，从未遇见过这样的例子。温拿特尉的复原速度快得驚人，那并非一般人能有的状况。」
多洛诗的一双碧眼在复印纸上来回游移，但一点儿没能认真去读里面的内容。「你的意思是他是Gamma？」
在场的人听到那个忌讳的字眼，顿时噤若寒蝉。
「因此，你们就把他关起来？」
「因为他太危险了。」梅萨从抽屉里拿出一份较大的文件夹。「妳过来这边，看完这个妳就会明白为什么要囚禁他。」
梅萨带多洛诗到办公室的另一端，打开墙上的灯箱，他从文件夹抽出几幅X光片子夹在灯箱上。不用梅萨解释多洛诗也能看出端倪，可是她还是花了好些时间，才说服得了自己接受这一个匪夷所思的扫瞄结果。
然后，多洛诗要求道：「我想亲自做个检验，请你批准我进入病房。」
「好，我批准。」梅萨答应了。「我派守卫跟妳去。」
「不用了，我一个人去就行。」
「那太危险了，万一出了状况…」
「放心。」她打断了对方。「羁留病房内有闭路电视监视著，而且外面有那么森严的防卫，没有问题的。」
尽管认为多洛诗的主意不太明智，梅萨还是批准了。
由士兵带路，多洛诗来到一扇紧闭的白色门前，士兵在门锁输入密码，自动门滑开了，多洛诗独自进去。
第一眼看見病床上的卡多魯時，多洛詩禁不住感到難以置信——只是短短兩天，累累傷痕從他身上消失得無影無蹤，叫人無法相信這個平靜沉睡中的少年曾經歷一場激戰，並且身受重傷。她走到床邊，抬起卡多魯的手臂，拉開衣袖，單單從外表看不出任何可疑的痕跡，但細心比一比——雖然不太明顯——就發現手臂比正常人的稍微重了一點，跟X光片子的結果吻合…
扫瞄片上照出一副不尋常的影像，不透明的白色遍布全身，其密度显示出那不是骨骼，而是金属。
經過這樣的改造，實在不得不令人懷疑這個少年的身分及的意圖，也不難理解基地上下為何大為震動。
头上的播音机忽然响起，一把低沉的声音说：「卡塔罗尼亚特尉，妳是不是很想知道温拿特尉体内的金属骨骼是怎么回事？」
多洛诗认得这把声音，声音的主人自顾自的说下去。「那是G合金制的人造骨架。妳应该未听过G合金吧？它是无坚不摧的金属，轻巧而韧性高。只不过鍊制G合金的原料十分稀有，未能普及化，所以其相关资料不多。」
「你告诉我这些东西，究竟有何用意，H教授？」
在基地的中央电脑室，H教授透过病房的闭路电视观察多洛诗。萤幕中的金发少女表现镇定自若，一点没因为真相而震惊，还反过来质问他。她不愧是卡塔罗尼亚将军的孩子，H教授心里佩服道。
「妳不是想查出卡多鲁‧温拿的底细吗？好机会即将到来，我想妳该会感兴趣。」老人有趣地咯咯笑了。「后天20:00，迪基姆会派人来押解他到蒙特利尔研究院，我要争取在这之前把他带离基地，但单凭我一己之力，恐怕未必办得到。」
「言下之意，你是要我協助你劫獄？」
「不对，我是为了将这个孩子从OZ的摆布中救出来，我不能任由OZ利用他作为满足其野心的工具。」
「这是什么意思？」多洛诗不明所以。
「 OZ、甚至支持她的罗姆菲拉财团，一直暗地里做著不见得光的恶行。身为有良知的人，我绝不能对她的罪行坐视不理。如果妳是他的女儿、真正的卡塔罗尼亚将军的女儿，必定跟他一样择善固执。」
H教授提及到她父亲的时候，多洛诗眉宇之间出现一丝不愉快，彷彿他挑起了她心中某件在意的事，一件缠绕她多年的事。
「我不会强人所难的，但我必须提醒妳一件事。假如妳选择寻根究底，妳将会发现更多可怕的、足以改写妳人生的真相。」
对话结束后，多洛诗的表情始终没有一丝变化，但是她的心却开始动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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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她又见面了。
隔著强化玻璃望向对面的小密室，她一如既往环抱著双膝，把脸深深埋下来，隔绝和外界的一切接触。
凡是被送进「思过室」的人，都因为不依从监察员的指示协助测试，而被罚关起来「反省」。
桀傲不驯的天性驱使他不受任何人摆布，亦因此令他成为「思过区」的常客。监察团队为之头痛不已，他就像一头野性难驯的狼，无论把他关起来几多次，他依然违抗命令，不受约束。
不过，和他一样是常客的她，情况有点不一样。
每次她被带来，她便把自己藏到角落里，回避所有人的注意，有时更害怕得颤抖起来。
他感受到她在恐惧。他不知道那个让她陷入惶恐、作出古怪表现的原因是什么，直到后来，一次偶然之下，他才弄明白。
获释后不久，在研究员安排下他再次参与一项临床实验。没有人告诉他实验里要做什么，他也没有兴趣知道，反正由始至终他不打算乖乖配合那伙呆头呆脑的科学家。
在空荡荡的实验场地，他与另一个参与者相对而立。对方的脸被垂下来的茶色长发遮住，她不断拉扯破旧衣服的布边，试图把身体每一处外露的地方遮掩著。
从那股熟悉的惊惶气息就能认出是她。
监察员打开广播器命令道：「IPIW-23，开始吧。」
她掩住耳朵使劲摇头。
「她想违反协议吗？」
「我做不到！」她慌乱大叫。「我再也不想伤害别人，求求你们不要逼我！」
监察员用冰冷的口气强调说：「好好想一想妳为什么到这里来。妳的母亲和三个弟弟还在拘禁中，他们的命运就掌握在妳的手里。现在，做妳该做的事。」
這悉說話如催眠一般令她冷靜下來，下一刻，閃著異樣的光芒的藍眼睛直直瞪住他。他立刻聞到危險的味道，她散發的氣息與以往的測試對手不一樣；在她體內彷彿藏著一頭沉睡已久的野獸，終於被喚醒了，準備向他張牙舞爪。
她猛然朝向他撲來，他迅速避開。她幾乎要撲空摔倒，她轉身，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兩人扭作一團撞到地上。她用身體的重量壓住他，不過對他而言，要掙脫這種箝制本來不難，他用自由的雙手緊緊箍住她的脖子，腳用力蹬，身子一下子反轉，倒過來壓住她。她的四肢為了擺脫壓制而胡亂舞動，他捉住她的胳膊撓到背後，就在他觸碰她的暴露在空氣的皮膚時，她忽然失控地尖叫了。
一股電流似的能量流過他的身體，又突然急劇倒流，連同他的生命力一併吸走。那頭隱藏的怪獸正在吞噬他。他不能呼吸，心跳減慢，身體不由自主抽搐起來。他墮入驚恐中，動彈不得，死亡的感覺近在咫尺，他從未如此感到害怕。
同时，他终于觉悟到，就是因为这种致命的力量，所以她那么怕和别人接触。
他的意識將要陷入模糊之際，一張溫柔而悲傷的臉孔和眼前這張因暴走而扭曲的臉重疊在一起——
（五飞…不要死…）
有把熟悉的女声在哽咽著、呼唤著。他不想死，而且还未是时候。他要捕捉那个声音，于是奋力向著她奔跑…
微暖的午后阳光洒在身上，五飞本能地挪动身体，过了好一儿才睁得开眼睛。
一个纤细的身影跑到他身边来，担忧的表情随著他的甦醒舒缓下来，取而代之是欣喜的神色。
最危险的阶段熬过了，美蒂终于可以放下心头大石。当五飞残留在她潜意识内的感应中断了的一刻，她惶恐不安，她害怕五飞会就这样离开。她和多诺几经辛苦才找到他，那个惊心怵目的景象讓她當場嚇呆了——满身伤痕的五飞倒在公寓低层的水泥屋簷，纹丝不动，失去了知觉。
但是，他们不敢送五飞去医院，因为OZ可能会到那儿追捕他们。情急之下，多诺揹著重伤的五飞离开，直至找个安全的地方暂避，才做些简单的急救。接著的一天，五飞发高烧，持续不退，美蒂不眠不休紧守在旁照顾他，寸步不离。
五飞转过头来，此刻他身处一所未曾到过的房子里，由住所的布置和气息可以发现它的主人不常逗留在家。而目前看来，只有他和美蒂共处一室。
「这个地方似乎闲置好一段时间，于是多诺提议暂时躲在这里。」美蒂对他说明道。
「多诺在哪？」
「他出去了，应该快回来了。」
「是吗？」五飞撑起身，虽然皮外伤已经痊癒了，元气却还未完全恢复，即使稍微移动也会觉得吃力。
美蒂显得特别紧张。「别勉强，你还是躺下来吧！」
「放心，这点伤势不碍事的。」尽管五飞这样说，美蒂仍然不太安心，她在他的背铺了一个软枕，好让他坐得舒服一点。
五飞默默望住挨近他的美蒂，不知不觉看得出了神，美蒂也好像发觉到他注视著自己，颇感尴尬地迅速把身子缩回去。
「对不起，我只是想到以前认识的某个人。」五飞道歉说。
一段遗忘已久的记忆被唤起来，竟然令他感到迷惘。就某种特质而言，美蒂的确和那个「她」十分相似。不过，當他尝试记起更多关于她的种种时，记忆好像被封锁了般，再也想不起什么来。
不明内情的美蒂为此感到不知所措，尤其是想到这一刻只有她和他在一起就觉得不自在…
可是，这个困窘的氛围很快被一阵脚步声驱散了。玄关外，有人在逐步接近，五飞和美蒂不其然谨慎起来。
门外响起三下有节奏的叩门声，确认是多诺发出的暗号后，美蒂松了一口气。
纵使没有门匙，多诺也能进入屋内。能够自由穿越任何空间的能力让他畅通无阻地进出，也因此他才可以带美蒂和五飞到这里安顿。
见到五飞这么快醒过来，他不感到意外。放下沉甸甸的背包，他拿出干粮和瓶装水递给美蒂，又拉一把椅子坐下来，拧开瓶装水喝了一口。
「我到公寓附近溜达了一会，听说OZ把住所封闭起来，或者会派人回去进行调查。」多诺说，瞧了五飞一眼。「明显地OZ是冲著美蒂而来，而且，对方部队里有异能人。」
五飞喃喃自语道：「那个人，他跟我一样是Alpha。」
Alpha可说和Beta、Gamma同出一彻，却又不尽相同。透过科技强化，Alpha的体格和能力得到提升。但是，美其名是超越Beta和Gamma的优秀形态，实际上不过是不伦不类的科学怪物。
「那么，或者你可以解释这是什么。」多诺伸手到裤子的口袋里，掏出一件东西展示在五飞面前。
那是一个伪装成昆虫的微型机械人，五飞决不会感到陌生，他逗留在研究院的时候曾见过相似的装置；多诺手上的机械人经过改装，配备了侦测器，OZ就是靠它找到他的所在地点。
「这东西是在美蒂身上发现的，我没有猜错的话，OZ本是针对你而来，可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而误把美蒂当成目标。」
五飞不得不认同多诺的推断，只是，他想不到会将无辜的人牵连在内，还差点累他们遭殃。半晌，像是下了决定，五飞站起来，穿上外套准备离间。
美蒂立即阻止他，并向多诺投以请求的眼神，希望他帮手劝五飞留下。始终，目前的五飞仍未恢复状态，实在不宜任由他单独四处走动，而且，万一OZ找到他，他根本应付不了，只有束手就擒。
见到多诺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美蒂少有地以强硬的态度对五飞说：「不管当中有什么内情，总之目前最重要是先养好伤，其他事情等你康复再作打算！」
面對美蒂的堅決，五飛不好反對，只好把拒絕她的念頭打消。旁邊的多諾默不作聲，因為費煞思量而顯得相當惆悵。
曾經，有無數個想法在多諾的腦內打轉，他的確有想過讓五飛走，但他不是那樣不近人情的人，要撇下一個為幫他們解圍而受重傷的人，他做不出來。可是，倘若Alpha再度來犯，那將會非常難纏。
一时之间，多诺也不知如何是好。
「去印第安纳波利斯吧…」他自言自语地说。「既然芝加哥已不宜久留，越快离开越好。」
美蒂疑惑地望著多诺，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他偏要选择在这个时候到那里去，不过她没有提出异议。
希望不会出什么乱子，她忧心忡忡地想道…
To be continued
Review--GENE Operation 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