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写多了心会变得阴暗,所以不能在年轻的时候写。”
——刘慈欣,2011年1月某日
第一章 破碎的战线
2018年1月5日,斯摩棱斯克前线路德尼亚附近
一百年前的人,在两场战斗之间好像比现在有更多的喘息时间吧?失陷的城市已经看不见了,战线在一夜之间后退了40公里。
在凌晨的天光下,雪原是一种平添寒冷的暗蓝色。在远方的各个方向上,被击毁的坦克们冒出一道道黑色的烟柱,因为一夜无风,这些烟柱笔直地向高空升去,好像是连接天地的一条条细长的黑纱。顺着这些烟柱向上看,从白俄罗斯的明斯克到普斯科夫的河湾市的整个战区上,刚刚显现晨光的天空都像是被一团巨大的白色乱麻充塞着。这纷乱的白色线条仿佛是一个突然获得神力的后现代画家欣喜若狂地用指甲和钉子在天上刮出来的。那是混杂在一起的战机航迹,俄罗斯空军和同盟国空军一夜激战,线条比较优美比较夸张的来自Su-35M2和“台风”;毫不拖泥带水的来自F-22和Su-50;光看尾迹完全没法想象出留下它的那架战斗机在干什么的来自驾驶舱完全数码化的BAE“战斗”。
来自空中和远方的精确打击也持续了一夜,让非专业人士看的话,打击根本就不密集,爆炸声每隔几秒钟甚至几分钟才响一次,但每一次爆炸都意味着一个重要目标被击中,几乎不会打空。这些爆炸的火光,仿佛是昨夜这篇黑色画布上的一道道荧光颜料。而画布又是被前一个后现代画家涂黑的。
尼克莱•维多维奇中尉正缩在一辆已经没有什么行动能力和使用价值的BTR80指挥车里,“抢救”着文件。所谓的抢救,基本上是按照哪些纸上面有他修改更正过的数据或者亲笔的涂鸦而定,其他的就留在这台从废品回收站里三进三出的破车上。打扫战场的北约士兵们不一定会对这些资料感兴趣,毕竟他们随时更新的数据库中肯定存下了由电磁天线系统反向计算下来的每种俄罗斯电子战兵器的信号特征。
而且,他们肯定也随时能捡到这些操作指南,俄国军队的每支电子战部队,不论规模,都会有大量的分发,但是这些纸上面的数据高度统一,而据尼克莱的经验来看,局限性非常大。
“幸好俄罗斯森林资源还是那么充足。”尼克莱看了看被他分为“废纸”的那一大摞文件,抓起身边的RPK轻机枪和电脑跳出了车门。本来他应该领到一把AK74M或者AK104,但是后勤说他属于二线部队应该有什么用什么。在这之前,他拿着军校的保送名额上了莫斯科大学的通信专业,结果一开战就被送到了战场。
他把缠在一起的RPK74和电脑包的两条背带解开,然后挎在肩上。这时,他听到有人在喊他:“尼克莱·斯洛波蒂奇!我正准备走呢。资料都保护好了?”
尼克莱发现了他的上司,营部的电子部队总指挥卡琳娜躲在民用车辆改装成的干扰车旁边。她不是他这种文化人喜欢的类型,可能更适合那些在开战之前总看他不顺眼的小混混。
“少校同志!我没发现什么别的需要带走或者烧掉。对我来说,坚守阵地没有坚守现在这个发型困难啊,他们总说,军队剃光头是因为战场上头发会被烧着,提前剃了得了。”
“尼克莱·斯洛波蒂奇,地面的前线离咱们还有多远?”卡琳娜不想和尼克莱探讨平头比光头有什么优点,说起了更严肃的话题。
他们所在的电子对抗排是在半夜被毁灭的,当时这个排所在的位置上遭到了一次由北约的新型电磁指引系统引来的精确空袭。集束炸弹投放的传感器弹头在阵地上遍地开花,——大部分的电子战车辆现在都变成了散落在周围雪地上的一堆堆黑色金属块,人反而是毫无攻击价值的。士兵们作鸟兽散,但是前线发电机的油罐车被飞散的金属碎屑擦到燃烧起来,尼克莱只能先等烟雾散开再逃命。他应付着回答说:
“咱们和前线之间应该有很多人在战斗。要是我来判断形势的话,咱们赢的概率还挺不小。毕竟是俄国开的战,先发制人的干掉了轨道上所有卫星。信任捷格加廖夫,应该这么说,对吧?”
卡琳娜从弹坑里站了起来。”要是我,在刚开战的那几个星期,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北约有……”
尼克莱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那个我老乡发明的电磁天线。克罗地亚出品,质量好到难以想象。”
“你说什么,老乡什么意思?”
“你不是在调侃我?好,很久远的故事了。现在,美国在阿拉斯加和月球上建起的电磁天线系统,最初的概念和样机,就是我的克罗地亚老乡尼克拉•泰斯拉发明的。我以为那些挤对我的家伙们已经把这个故事已经把这事传到营部了。”维多维奇又是有点不耐烦,又是有点自豪地说。
这时,一个灰头土脸,扛着RPG27火箭筒的坦克兵从维多维奇身后跑了过来。
“Maya babushka! Моя бабушка!”他大喊着。
“喊你的奶奶?”卡琳娜看着他,觉得这个坦克手可能是吓得神经错乱了。
“听着,我找到一辆车一路从西边过来的,上面还有座位,同志们快撤!”坦克手指了一下不远处一辆UAZ吉普。然后,他仔细看了看两人:“啊啊,电子部队的啊,我听刚才路过的新内务部的同志说,让我带着我见到的所有电子对抗部队的人到最近的指挥部。莫罗佐夫卡县城那里。”
“新建的内务部还真能完成什么有战略意义的特别命令?我还以为那里有点脑子的人都叛变了之类的。”维多维奇有点怀疑。
“不管了,走吧!”卡琳娜决定放弃阵地。
刚才战场上的天空像是疯狂的巨大画展,而现在的斯模棱斯克郊区,也变成了身怀神力的实验派艺术家们的雕塑展示场。灰色的房屋在凌晨的阳光下照得鬼影幢幢,那些恪尽职守的路灯们发出的黄光让这一幕更加诡异。在这些废弃的楼房后面能看到黑烟升起,还有俄军的探照灯在试图搜索像裂了缝的玻璃一样的天空。
“同志啊,你刚才喊‘我奶奶’是什么意思啊?”维多维奇在吉普开了一段路之后问。他把RPK74的弹匣卸了下来,手握枪管,准备如果坦克手发疯就给他一闷棍自己开车。现在巴泰斯克的小混混打架就这么把军队扔出来的RPK74当棒槌用!
“我告诉你们,如果以后要是有了自己的车,无论是摩托,还是汽车,或者是坦克什么的,一定要在上面喷上моя бабушка! 没有人会去撞写着‘我奶奶’的车尾巴,对吗?还有坦克也是,如果上面写着‘我奶奶’,敌人看见就会想,‘它上面怎么写着”我奶奶”?我该怎么报告战绩?’他们不会对你开炮!”
坦克兵说得头头是道,看起来还挺清醒的。
很快,他们碰到了一辆BMP-3和两辆T-80U组成的车队,它们的车身都刷着黑底空心红星的突击近卫部队标志。现在担任吉普司机的坦克手停下车,向BMP炮塔上面露出头的军官挥了挥手:“他们就是从那个被打成渣的干扰排找来的,内务部同志!”
内务部军官愣了两秒,然后缩下脑袋,从后门出来,欣喜若狂地大喊:“尼克莱啊!我以为你被送到前线部队之后就没机会看到你了!”
“伏拉迪米尔·伊万诺维奇,好久不见。”尼克莱向卡琳娜介绍说:“这是我特种部队训练时的朋友,伏拉迪米尔·伊万诺维奇·普加乔夫。现在……你混到少校了?伏拉德,这是卡琳娜•留布科娃,也是少校军衔。”
“你好,少校同志……咱们好像以前在军区会议上见过?等等,你不是米沙第二的女朋友吗!”
看见卡琳娜表情有变,他赶紧补上一句:
“他也是我兄弟,不过比尼克莱稍微远一点!”
伏拉德让两人进到BMP里面,然后又让后面的T-80U把吉普车挂上,作为感谢带坦克手一路。
“我不能坐BMP吗?”坦克手觉得有点吃亏。
“军衔不够,等等吧。”伏拉德关上了BMP的门。
1月5日(时差不计),月球危海,103区基地
月球上最大的,也是唯一的永久性人造设施正在维持着全球很大一部分的北约通信。基地的泰斯拉电磁全波段天线分成内外两圈,内环八座,外环十二座。它们都在各司其职的发送和接收电波,输送战场信息,同时从地球磁场中提取电力。
这二十座天线看起来就像二十根教堂的尖塔一样,撑起这个有点让人匪夷所思的时代。基地的命名本身就很有问题。比如,它根本不在月球的103度经线或者纬线上,按照NASA的月球分区来说也不在103区里面。官方的解释是这个基地的开发进度处于国际联合登月计划的第1阶段第3步——它是一个成功的永久设施。但是它居住区的规模可是达到了第2阶段的水平——足足1500多人。唯一可以和它在尺寸和气势上相提并论的是俄罗斯的巨型空间站“暴风雪-10000”,这东西由数台核裂变离子引擎推进,本来要去开采氦-3,现在在L4平衡点待机。不过因为北约的飞船都在中转地球上的通信,没有什么能威胁到那艘飞船。
在去年11月开战时俄罗斯对地球轨道上卫星进行的空射弹道导弹袭击之后,全球卫星通信没有多少剩下的,现在这个基地连同30多艘美国和联合国的飞船一起,承担着全地球无线交流的信息量。本来用泰斯拉天线传递信息还是个实验中的小项目,但是突如其来的需求让这里成为了掌握地球命运的地方。各国派到月球上的科研人员倒是也非常“以大局为重”,没有发生派别斗争。
“把中转飞船的人叫回来换班吧,尼克。”基地的技术主管普拉顿博士在主控室里对着面前固定在墙上的麦克风说。
“了解了。”普拉顿身边的屏幕切换到了观察外界的摄像头画面。”你也该换班了,雨果博士正在往这边过来。”切换画面和说话的是103区的天线系统管控电脑,它以电磁天线技术的发明者,尼克拉•泰斯拉命名,但是基地的一大半人喜欢叫它“哈尔”,因为它几乎像《2001太空漫游》里的电脑一样全知全能,也在很多人心目里一样可怕。这个非线性人工智能自己对此不做评价。
“中午好!”副主管艾雷恩•雨果博士按着门铃,在门口摄像头用的屏幕里甩着还没有盘起来的辫子说。她能在二十三岁就走进这个控制室只是因为一年零几个月前NASA在地球上展开了一个目标为将毫无航天经验的民间人才送进103区的选拔工程,学校又借着机会把她所在的电子工程学本硕连读项目在纸面上修改了两三下。对她来说没什么损失。
“今天,打开系统直接进行对地攻击的申请我一个也没同意。”普拉顿告诉她,“他们已经有足够的常规武器去把敌人揍个半死了。而且目前,没人知道一次离子攻击的辐射对土地有什么影响。”
“在7个小时前还是有几次轰击的。是阿拉斯加的人自作主张吗?”尼克提醒两人。
“我做的批准。现在世界要的是尽快结束这次大战。”艾雷恩说。
“为什么?”
“如果我们让战况进入胶着状态的话,对以后几十年的重建是很不利的。而我们又没有什么直接的办法让他们停火,只能拉近战争的结局了,普拉顿博士。”
“好吧,现在,新搬来的邻居怎么样?”普拉顿叹了口气。
“暴风雪飞船吗?什么动作也没有。据说是里面都搬空了,宇航员们下到地球打仗去了。”
1月5日(莫斯科时区同步),L4平衡点,“暴风雪-10000”号
苏联设计的“暴风雪”飞船在20世纪的最后20年中一共建造了8艘,21世纪后俄罗斯又新造一艘,这些都是第一代;第二代的“暴风雪-10号”虽然也在苏联时期设计完成,88年就开始动工,但它是全球合作收尾的,只有一艘;1997年上天的第三代“暴风雪”为了显示设计者的野心,没有叫11号,而是10的二次方,100号;第四代和第五代理所应当地成为了1000和10000号。
2014年发射,但是一直没有完成的“暴风雪-10000”太空组合体可以达到一座购物中心那么大,它的体积相当于两艘巨型航空母舰,计划中能使5000人同时在太空中生活。当组合体处于旋转重力状态时,里面甚至有一个游泳池和一条立体的小河流,这在当今的太空工作环境中,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奢侈。但事实是,“暴风雪-10000”号是自“和平”号以来俄罗斯航天界一贯的节俭思维的结果。它的设计思想是:在一个构造中组合太阳系内太空探索的所有功能,这样虽一次性投资巨大,但从长远看还是十分经济的。更何况,它根本就是俄罗斯天然气油集团的分家优化石油公司在90年代从苏联的烂摊子中拯救出来的。
这艘飞船可以作为空间站在地球各个高度的轨道上运行,也可以方便地移动到月球轨道,甚至在行星之间作为殖民卫星做探索飞行,试验太空城市也完全可以胜任。以它那巨大的体积,等于把一个研究院搬到了太空中,就太空科学研究而言,它比西方那些数量众多但小巧玲珑的飞船具有更大的优势。有点讽刺的是,威胁着它的103区基地的相当一部分建材都在国际太空合作项目中由它作为中转站来运输,而现在环绕着地球指挥北约军队的美国中继舰队,在战前也用它来当补给站。
2017年11月,当“暴风雪-10000”号准备开始前往木星的为期三年的航行时,战争爆发了。当时它上面的一百多名乘员全都坐着“100”和“1000”号返回了地面,他们大部分是空军军官和优化石油的干部,只留下了米沙一个人和他的“毕业设计”——模拟日冕质量体观测卫星。这时“暴风雪-10000”号暴露出了它可能最严重的一个缺陷:在军事上它目标太大,虽然外表形似要塞和航天飞机的结合体,但是没有任何防御能力。这曾经被归罪于建设是国外科学家和机构对空间站的投资,认为是设计图由被西方势力收买了的科学家篡改过。但其实俄国设计者们一开始就没有预见到后来太空军事化的进程。战争爆发后,“暴风雪”只能要么进行躲避飞行要么找个没人关注的地方缩起来。
一束如游丝般的电波把飞船上唯一的乘员米沙同地球连接起来,也把那遥远世界的忧虑带给了他。他刚刚得知,莫斯科近郊的控制中心已被巡航导弹摧毁,对飞船的控制转由设在古比雪夫的第二控制中心执行。他每隔5个小时接收一份从地球传来的战争新闻,每到这时,他就想起了父亲。
1月5日,莫斯科总指挥部
俄军总司令米哈伊尔•列夫森科将军和西南方面军司令基里洛·亚当斯基将军面对着一面巨大的屏幕,上面是全俄国的形势:代表北约联军的蓝色已经在代表俄军的红色左边形成了一堵墙;支持旧势力的军队,以及旧内务部的原反恐部队用黄色表示,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亚当斯基一根接一根的抽烟,时不时地用烟在屏幕前比划着两三下。他想找到一个突破口,但就算专门从兜里拿出眼镜带上也怎么都找不到,列夫森科就在一边无言地看着。终于,他开口了:
“基里洛·伊万诺维奇,你来描述一下你现在思维里面的东西。”
亚当斯基刚抽完一根烟,又从盒里拿了一根。他听见问话,刚拿出来一半就放下说:“北约在白俄罗斯沦陷之后积压到斯摩棱斯克,这么压在莫斯科门口西北一线的兵力等于我们的五十个师,攻击正面有一百公里宽。我还以为他们不喜欢苏联风格的大宽度攻击呢,但是他们很擅长制造突破口。进攻的纵深记录随时等着他们营造。”
“东线的白军呢?”列夫森科问。
“内务部的精锐部队,反恐部队什么的,再加上反对捷格加廖夫同志的第11和14集团军,二十四个师左右。现在在围攻雅罗斯拉夫,不过很慢,否则很可能会从伏尔加河顺流而下。”
“他们只是吸引火力而已!帝国主义的头头们是不会让他们抢风头的。”列夫森科笑了一下说,“从战略角度来看问题吧,基里洛·伊万诺维奇!而且他们自己也只是在试探。你认为他们用多少时间能把雅罗斯拉夫占领?”
亚当斯基收起了眼镜。
“确实是慢了一些,Mikhail Veliki。11和14集团军的兵力,加上旧内务部的巷战能力这么慢有点说不过去,米哈伊尔第一。他们不是花了很多钱更新装备,无托步枪买的就跟中国军队一样多么?”
“因为旧政府的号召力东线的几个集团军叛变,确实是在我们背后捅了一刀,但一些指挥官在心理上把这当做借口,使我们的作战方针趋向消极,这种心态必须转变!当然,应当承认,要从根本上扭转战局,莫斯科战区的力量不够,我们的最终希望寄托在你的南方军区增援的高加索集群和乌拉尔集群上。”
“我的高加索集群要完成集结,全部进入出击位置,最少也需一个星期,考虑到制空权的因素,时间可能还要长。不过我已经动员了从车臣到萨马拉所有听我说话的民兵,安全部队还有武装市民。”亚当斯基回答的有点忐忑不安,把他的烟整盒递给了列夫森科。然后他又看看列夫森科的表情,赶快澄清:“我的意思不是说我想去买通白军的那几个师,也不是说如果你撑不住了就去我的地盘打游击,米哈伊尔第一。当然不是!”
1月5日,明斯克郊外某北约机场
刚结束巡逻任务回来的第80战斗机飞行中队队长克洛维斯•桑格列少校从他的英国空军版EA-18G“咆哮蜂”上面走了下来,摘下头盔使劲甩了甩让它充分散热。
“在二战的时候,咱们的前辈们也是这样吧?”他的僚机,同时也是中队里资历最浅的队员问。
“有挺大差别的,兄弟!”克洛维斯回答,“首先,二战的时候,我们80中队驻守在中东,地中海那里,从利比亚到希腊,再到以色列。虽说是节节败退,但是也一直在英国战斗的第一线。天气有差别啊!在那里你开着“飓风”飞起来能冻得半死,地面上你能热得半死。”
几个也是刚飞行回来或者等待出击的飞行员围了上来听他讲故事。本来克洛维斯的座机是最新型的“战斗”,在开战前马上就可以退役转业了,但是他兴头一上来就找了一个将军写介绍信,要求转到参加进攻白俄罗斯的单位。
“他们当时的通信非常的差,跟我们一样。基本上,所有敌人动向都是由希腊的游击队给我们用电话报告的。机场和飞机之间没有无线电通信,但是他们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虽然吗,现在我们的卫星系统被破坏了,但是ORH-66观测直升机还有现代的短距通信可是有效率多了。”
“我想我还记得中队重新得到80这个编号的典礼上,那些参加过不列颠空战的老兵们来参观的样子。”一个飞行员说。
“希腊空战和不列颠空战是很不同的!”克洛维斯有点恼火地说,“几乎一切情况都不一样。我的曾姥爷是当时希腊军队的陆军士兵,他告诉我,有几个星期的时间,整个希腊只有15架可以飞的英国飞机,是我们的80中队!而且伦敦的喷火战斗机的驾驶员们都是英雄,我们不是。几乎没有人可以看到我们的行动,没有多少战士们在给李•恩费尔德步枪装子弹时会想到,给他们运输弹药的船是谁护航的。我们也没有多少机会在雅典市区之类的地方给市民们展示一下,因为我们数量太少了。我们最后的一次大规模行动,就是以残留的12架飓风战斗机列队飞过雅典上空,去面对一百多架的德国战机。这就是英国式的勇气!
“当然,这种勇气没有太大的实际意义。那天战斗之后,全希腊只剩下了7架能飞的北约战斗机,它们被送到克里特岛进行最后的抵抗。这里,我想让你们记住,我们当时的通信非常的差!这7架战斗机在去克里特岛之前,奉命掩护陆军的撤离船队,但是糟糕的通信让他们找不到船队的位置,还因为时机不当,因为德军的袭击牺牲了两架。
“我曾姥爷的船躲过了空袭,在5月克里特岛失守前几天见到了在希腊80中队的5架飞机里,最后的飞行员。他们都说,空地通信失败是当时英国和希腊的联军损失惨重的很大一部分原因。虽然我快退役了,但是我报名来俄国作战就是不想再看到1940年的那种情况,以前陆军的后代,现在可以当当空军,来保护陆军的战友们。”
第80中队的飞行员们感到了一种奇怪的使命感。有人认为,桑格列少校预知了几天以后会发生的事,这样队员们就有了违命出击掩护被围困的陆军部队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