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伪科幻外衣下的言情剧,向《上海堡垒》致敬
持镰者 (Yes,you got it.)

其颜若何,月射寒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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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21 12:26  资料  短消息  加为好友  QQ
伪科幻外衣下的言情剧,向《上海堡垒》致敬

恩……这个东西很长~恩~也不算太长~快四万个字吧,反正……嗯……我是说……不知道有几个人能读下来……第一次写这样的东西,伪科幻外衣下的言情剧,不知道大家会怎么看。读过江南的《上海堡垒》实在很有感触,很棒的文章,很棒的构思很棒的文笔很感人的故事。所以自己已饿又忍不住写这一片致敬之作了。

反正我的意思就是……怎么说呢,这个应该是很俗的东西算贺岁之作吧……如果有谁能从头到尾认真读完了,那么……

阁下……我给您鞠躬了。





“多少钱?”
我把护照和签证码在柜台上。“标准间。”
“八十欧元。”
金发碧眼的前台经理说。职业化的笑容下透着淡淡的无奈与绝望。金璧辉煌的大厅里那些华美的灯饰一半都颓丧地熄灭着,诺大的空间空空荡荡。墙边的茶几上胡乱放着几个杯子,显贵的爱尔兰咖啡的深棕色痕迹布满了杯底,像龟裂的土地。墙上显示世界各个重要城市的三排精致挂钟已经残缺不全,纽约华盛顿多伦多基辅莫斯科等城市的名牌下都空着,他们在过去八个月中被摩洛文明远征舰队的高密度能量射流轰成了灰烬,永远从地图上消失了。
“不打折?”
我打开钱夹,一边问。
“已经半价了。”
经理掉转头去看柜台边的电视。画面上有无数导弹火炮战斗机在猛烈开火,但摩洛文明那种足有两公里长的攻击舰完全不为所动地从天而降,顶着人类的顽强抵抗发射了主炮,一时间婉如神启的红色能量束倾泻出来,以直角射入一幢清真寺似的雄伟建筑,随即白光和冲击波把那些我们引以为傲的武器像玩具一样吹飞,整个城市化为飞沫。摩洛人的战舰在刺眼的光芒中若隐若现,像极了吹号的天使。然后英国广播公司的播音员有气无力地说由于伊朗军队的攻击行动,德黑兰已经被摩洛人摧毁。设在日内瓦的联合国安理会请求各国政府和军队保持克制,为了人类的存续,不要再作无谓的抵抗……“
经理听完新闻,面无表情地抓起长杆把墙上显示德黑兰时间的挂钟摘下来,然后回来拿笔翻开我的护照填写入住登记。
“住多久?”她问,一边翻了眼睛看我。
我打开我那只索爱m680c看了看日期。“两天。”我说,一边在钱夹中摸两百欧元的钞票出来。
经理的笔停了一下,“你是来做祭品的?”
祭品,这个词用得真好。一直都是人拿猪牛羊来供奉那些什么什么神,如今人也要被洗干净放到摩洛人的祭坛上去了,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不,是来送个朋友。”我说。
她的嘴唇动了动,似乎犹豫了一下,说。“代我谢谢他。”
“嗯。”我应了一声,心想是啊颜烨,我们都要感谢你——你们。……可是女士,那是一回事,但来点实际得好不好,比如说房价上打个八折?
经理想了想,把入住登记的单子揉成一团丢进纸篓,然后把房卡和二百欧元一起放在我的护照签证上推给我。“你的朋友是了不起的人。”她说。
我捏着索爱注视着她的眼睛,那里满满的都是真诚。我冲她笑笑,把钱推了回去。我隐约觉得这二百欧元象征着一种希望——三天之后的清晨太阳升起的时候,我打开窗帘,天空中再也见不到那些巨大的摩洛攻击舰。然后我走下楼向这个欧洲妇女要回我的40欧元找零。在此之前我们谁都不会死。
但是代价是颜烨。我欠他太多,或许再没机会还了。而最后,我,穆然,还有全人类,我们都欠了他一个人情。
我回头看了看的大门,偶尔有几个人裹紧衣服匆匆走过。天渐渐阴下来,空气中横过一股臭氧的味道。这是摩洛攻击舰反重力引擎将大气电离形成的气味。这个庞然大物挂在平流层顶端,沿着固定轨道在航行着,完全不把我们引以为自豪的雄伟城市放在眼里,它的一个兄弟在几小时前刚刚抹平了伊朗首都德黑兰。城市里又响起了凄厉的防空警报声,可警报又有什么用?那种能量束轰下来就是十几颗氢弹的威力,躲到那儿都没用。
我心里突然升起了自豪感。颜烨说过这是一个将被记忆的时代,而我在这个时代里。
那句话来自江南的一本小说名叫《上海堡垒》。这本书我看过,也记得接下来的一句,是那么说的——
可留下来记忆这个时代的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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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房间在九层,真高。
房间很干净很漂亮。陈设简单但精致得像来自卢浮宫,完全对得起我的八十欧元。
但问题在于,有了那些移动城堡般的攻击舰,人类的价值尺度还有什么意义?
我一度以为能在北京海淀区东二环内拥有一套两百平米的住宅外加一部很狂野的四驱吉普,比如陆地巡洋舰之类就构成了我今生全部的目标。当然还要有一个干净漂亮,拎出来像个公主似的女人陪我走完全程。今天我站在这儿,在昌平我老娘那幢六百平米的别墅前面停着我的三菱帕杰罗。那足有半米高的的大脚轮胎和保险杠绞盘是我花了十万元专门从通用定制的,车窗上很牛地贴着“越野e族”的LOGO,奇拽无比。我还无比轻松地找到了我的小公主。穆然死心塌地地跟着我,甩了一切追过她的寒酸小子,无名指上戴着那颗二十五克拉的钻石,甜甜地对我说我爱你。它来得比我想象的要容易太多太多。现在只剩下那套大房子了。我和穆然还在读大学,而老娘说未来两年之内房价准跌。更重要的是,海淀区东二环以内暂时还没盖出穆然看得上的房子。
我老娘真是个奇迹的女人,不仅因为她是新科的董事长,还因为她的料事如神。说出这话还不到一年,摩洛文明就从天而降,一时间房价掉得赛过自由落体。到罗马前几天社科院旁临近使馆区的房子已从每平米两晚六跌到了六千,但依旧无人问津。
你不觉得自己很无聊吗?发现个地外文明就紧张得不得了,以为要被诛九族,像《太空堡垒》一样壮烈一把。结果发现他们巴米鲁人的科技发展比地球人类还落后两百年,又得意地手舞足蹈,自以为是万物之灵。你他妈的高兴了几年?无数人——冒险家还有无赖登上鲸鱼座的巴米鲁星,疯也似地输入资本倾销商品,掠夺人家的资源迫害人家原住民。居然有人买了巴米鲁人当宠物养,还说这是对巴米鲁人进行文明开拓。你们这帮人没大脑啊,不会想想一个比你还落后两百年的巴米鲁人怎么能自己从火星开个人造虫洞跃迁到11.5光年以外的巴米鲁星?!可惜这些话没人听。他们握着从巴米鲁人身上刮来的巨额利益骗自己说那个神秘的帮助巴米鲁人的强大文明已经灭亡了。可你能骗自己多久?现在怎么样?人家巴米鲁人的老大回来了,挥挥手抹平了你地球上一半的大城市。怎么样,你还嚣张个啥?
你不觉得自己特可笑吗?
反正我觉得我每天日思夜想的那些楼盘花园有什么用?有万贯家财又怎么样?得意啥?自以为高人一等,可是光流轰下来一切都灰飞湮灭,那些灰混在一起亲密无间。有有钱人诸如我之类,有没钱的普通人诸如颜烨的,有美女诸如穆然的,也有长相平平的女生诸如徐蔚蓝的。永远没人能分出谁是谁,然后给你特制个漂亮的骨灰盒。
我从宽大的玻璃窗望出去,摩洛人的攻击舰飞过去了,被它挡住的阳光重又暖暖地透过薄云稀松的缝隙射下来。从这个斜角的窗子看去,隔着一条宽宽的马路和一道河水,对面就是世界文明的天主教心脏梵蒂冈城国,那个小到据说购买了一门博福斯的速射炮但如果不把20毫米口径的炮弹打出国界就无法试射的国家。楼下双向八车道的宽广公路上停着意大利陆军的坦克,士兵们胸前挂着自动步枪和碎片手雷百无聊赖地围在一起抽烟喝酒。路中间的分划杆已经拆除,沥青路面干净平整,临时搭上的隔热钢板上停着几架鹞式垂直起降战斗机,甚至还有一架亮晶晶的欧洲版F-35A,显然这条路已经被意大利军方征用作临时机场了。从九楼俯览下去,有一个身穿白裙的长发少女正在和士兵们乞求着什么,在一片杀气逼人的墨绿色调之中格外醒目。
枪有什么用?飞机有什么用?摩洛人轰你的城市根本都不必进大气层。美军那支拿出来都丢人的轨道舰队被秒杀之后地球人类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后来可能是为了让人类平衡一点,摩洛人的攻击舰开始从平流层开火,而且第一炮就很霸气地将美军号称最安全坚固,能顶住一兆吨级核弹的夏延山战略司令部轰成了渣。开战前三个月,各国都玩命反击,什么先进武器都用上,当然也包括核弹。可就像刚刚前台电视上播放的德黑兰一样,摩洛人的战舰防护盾简直坚不可摧,至今人类也未能击毁哪怕一艘战舰。摩洛人唯一一次出动小型飞行器和装甲步兵是在耶路撒冷,他们大概想要那个古老城市里的某些东西。以色列陆军连一个小时也没顶住就被全灭。天上的事更离谱,F-15,F-16不必说F-22都上了一个中队,结果自己损失176架干掉人家一艘小飞船。这个数字政府没脸说,有媒体爆出来还说是保守估计。你觉得自己的科技很牛么?很无敌么?自己人跟自己人打打得谁都觉得自己很强,为些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能唯我独尊地勾心斗角。现在怎么样?开战三个月军队损失率90%。我们终于发现自己的愚蠢和渺小。
可惜……我真后悔这么晚才明白。否则我应该可以做很多有价值的事,比如对朋友比如对我亏欠过的人。其实我们真白痴,树立起的价值观里居然没有感情。大难临头才想起团结想起后悔,才想起钱算什么房子算什么,身资千万又算什么。然后由追悔莫及地转身去寻找那些被抛弃的纯真。
因为人类也在长大吧。如果我们活得过这个星期,或许我们还能长得更大一些。窗外面对我的就是天使堡,历史上著名的反天主教组织光照派的老巢。在此之前的几百年间大概光照派的那些老大们不止一次地站在天使堡二楼的露天阳台上,双手稳稳扶住光滑的大理石栏杆,身负着厚重的历史仇恨遥望着河水那边的上帝之城。
现在我站在天使堡旁边的现代化旅馆中,也如那些名垂青史的人们一般眯着眼睛望向梵蒂冈的方向。
但感情是不同的。
我是无神论者,在马克思辩证唯物论的教育下长大。也一度认为信教的人都是愚昧的迷信者。但如今,那城国中的人们将挽救我们全体人类。
摩洛人摧毁我们的绝大多数军力后就停止了主动进攻,要求地球与他们合作,接受“文明开化”。于是就形成了现在的局面——摩洛人的战舰悬在我们头顶,只有地球人类不反抗就相安无事,反抗就是毁灭。人们已经默认了这一切,毕竟对方是领先无数世代的文明。战火暂时平息下来,地球人类的血性和尊严似乎已经被绝望所占据。活下去……这还不就是最基本的希望么?死人是没有尊严和希望的。面对跨恒星际的宇宙战争,国家个人或者政党得自尊都太渺小而不值得一提了。
摩洛人以征服者和复仇者的姿态,在8月20日那天以全球通讯网络入侵的方式提出了要求。那个似乎经过电子合成的奇怪声音说宇宙还存在另一个强大的种族——米迦勒文明,与摩洛文明进行了千百年的战争。真个宇宙都受到米迦勒人的威胁,他们热衷于杀戮和征服。紧接着这个声音说人类可以加入摩洛人领导的联盟以对抗米加勒人。
联合国大会很无奈地通过了决议,表示接受摩洛人的要求。
因为摩洛人说如果不接受,那恶魔一般的米加勒人会彻底毁灭地球。即使米加勒人不毁灭地球——为了防止地球成为米加勒人的殖民地,摩洛人也会代替米加勒人完成毁灭工作。
话说到这份上,事情就很清楚了。
横竖都是死,死在摩洛人手里还是什么米加勒人手里没有任何区别。我不在乎有没有什么米加勒人,这是比较奇怪摩洛人在称呼这个民族时用了“米加勒”这个地球词汇,意思是天国副君,手持火焰圣剑。从这个名字我感到摩洛人对他们的敌人充满恐惧。
不过对我们来说无所谓,或许跟着摩洛人还有一条生路。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可犹豫的?至少我这么认为。
但同时,摩洛人提出另一个要求,就是要地球上的基督教信徒自愿在11月1日零时资源聚集到圣彼得广场,他们将被带走处决。
摩洛人说这些人的牺牲将成为地球人类自愿加入“文明世界”的最佳保证。他们说有神论是愚昧的象征,抛弃宗教是必须的行动。
换句话说,自愿牺牲的教徒们将换取地球人类的生存权。
摩洛人发表声明的第二天,天主教教皇便表示自己与红衣主教团将会殉道。这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第一次没有要求教徒坚定信仰,而是疲惫地告诉世人要珍惜生命。那一刻,无数人为之潸然泪下。人们称这些勇敢的殉道者为“祭品”。就像是丹•布朗的《天使与魔鬼》中,被杀死在科学祭坛上的主教。
丘吉尔在六十年前说过一句话:人类的历史上,从没有如此多的人对如此少的人亏欠如此之多。
摩洛人给出的理由很没有说服力,但真正的原因大概我们永远都不会知道了。社会学者会为宗教的消亡痛哭流涕,但没有办法,如果人类社会都没有了,宗教还有什么意义?
我摇了摇头从窗边走开,觉得应该洗一把脸。尽管在飞机上睡了两个钟头,但还是困得很。而且每次把自己置身于人类的命运中都会觉得很绝望,觉得苟且偷生很无耻不如壮烈一把。也有点嫉妒殉道者们,因为未来他们一定会被全人类所瞻仰。可是我又没有勇气加入到改变历史的牺牲之中。我想这个世界上真正勇敢和真正怯懦的都很少,绝大多数人都和我一样在自我矛盾中痛苦着。
我很困,可是我不能睡觉。我应该干很多事,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做。于是我打开手机给颜烨发了条短信过去,告诉他我在罗马想要见他。然后我给穆然打了电话,但联通的系统音告诉我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候再拨。Sorry,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is power off. Please call later….
暂时我还无事可做,于是我坐在柔软的床上开始构思见到颜烨之后说些什么。自从我们之间出现穆然之后,我已经很久没和这个挚友加死党加情敌加同学说过话了。
可不论曾经多讨厌他我都要见他。其中一个原因是我想明白了。另一个原因是今天是10月30日,过了这两天我就永远见不到颜烨了。到那时,一切都追悔莫及。
是的……颜烨是一位殉道者,而我欠他很多。
老话说啊,出来混的,早晚是要还的。
我仰面躺到在宽大的床垫上,摸出一颗薄荷糖丢进嘴里。我和颜烨都喜欢吃薄荷糖,不过我吃糖的品牌总是在换,从乡村小厂到阿尔卑斯无所不有,今天这一粒是曼妥斯的。而颜烨一直信赖着雀巢,或许这就是我们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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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烨走得很突然。
那天历史系的选修课,系主任亲自带的希腊民主体制发展史,是个一百二十人的大课,在阶梯教室。我、穆然,还有徐蔚蓝都在,那个老得我们都会担心他会不会老死在讲台上的老头神采飞扬的讲到陶片放逐法的民主价值和进步意义的时候颜烨站起来径直走向大门。
我们都很怕但跟颜烨很熟的主任放下了讲义,诧异得看着这个自己得意的学生走到门前才瞪眼睛问:“颜烨你干什么?”
颜烨停下来无比平静的说“我出去一下”,然后他扭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穆然,说“再见,我想念你们”。
当时我们谁都没有理解他的意思,于是我和穆然都选择了在面对颜烨的奇异举动时的一般应对方式,即发出“切”的一声。
颜烨就出去了,只剩下历史老头在那里骂“真不像话”“一点规矩没有”“现在的孩子……”之类的毫无新意的说辞,颜烨是个很懂得减轻别人心理压力的人,他真的是出去了一下,可却再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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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的真是轻巧,好像只是肚子不舒服要跑一趟厕所,顺带到花园里发上五分钟的呆。如果主任问起来就说上厕所手纸没带够,然后年轻男女们夸张的笑声响彻诺大的教室。
那天阳光很好,尽管摩洛人的攻击舰就停留在头顶,但没能破坏我的好心情。大家都一幅少年不知愁滋味的样子,甚至还有几个天体物理系的家伙在草地上支了小倍率望远镜在打量外星人的战舰,一边不住地发出诸如“哇噻”“真帅”“太牛了”之类的赞叹。
我和穆然从食堂出来,牵着手慢慢地走在草地间的鹅卵石小径上。我们谁都没有在意颜烨的事,下午也没有课。穆然正用她好听的声音说苏玄下午陪我去西单吧,卖场打八折。
我轻轻笑了,伸手刮刮她的鼻尖说好啊,不过买完衣服你要陪我去图书大厦。
穆然很乖的点头。她应该是个很清高很难接近的女孩,但在我面前她一直都很乖,像只温顺的小猫。比如周末她会跑到我的宿舍说苏玄你的衣服脏了,我给你洗吧。我笑着说小丫头你会洗什么衣服。于是穆然就很乖的跑掉,然后第二个周末再来,得意地说苏玄,我在洗衣店帮了一周的工,学了洗衣服。
其实这时候我会觉得很困惑,不知道人前人后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她。学校都会传穆然是因为钱才跟苏玄的,何如何如。对于这种白痴至极的传言我完全懒得搭理,就算是又怎样?你找个不物质不爱名牌不爱珠宝能死心塌地爱一个穷酸又不帅的男人的女孩?纯真的爱情随着生产力的发展早就不存在了,就算穆然爱我的钱又怎样?反正那钱是我的,爱我的钱只不过比爱我多了一道手续。穆然现在是我的女朋友,见过了父母准备买房子结婚,又怎么样?这是铁的事实,把爱情精神化纯洁化根本就是老光棍恶毒的自我安慰。
“苏玄!”
后面有人喊我的名字,我转身,看到一个短头发的女孩子像炮弹一样直冲过来。
“徐蔚蓝,你干什么!”
我赶快闪身,因为我觉得这家伙的架势不太像能收得住步子,闪得快一点免得和她撞个满怀又要受穆然白眼。
徐蔚蓝,这个名字很能给人美好的想象。然而经验告诉我们很多时候名字代表不了事实,比如前两年WCG联赛上星际神族选手流行用的宇宙天空流,名字很飘逸,但实际上就是逼得对手看着满屏幕炮塔作出摔鼠标砸键盘之类疯狂举动的猥琐流变种。徐蔚蓝也是一样,相貌普通,放进人群就找不出来,大概也是从小到大没叫人追过的苦命仔。她也在历史系,但和颜烨那种超越常人逻辑思维范畴的思维活力和敢作敢为不同,徐蔚蓝是标准的历史系女生,胆小、谨慎、保守,不愿说话,看上去呆呆傻傻。据说见面第一天她就看上了颜烨,可惜至今没有追到,一个原因是颜烨早已心有所属,更重要的原因是由于她的胆小怕事,颜烨根本不知道徐蔚蓝喜欢他。
其实就长相和背景来说,我一直觉得颜烨和徐蔚蓝比较配。
徐蔚蓝按着膝盖喘了好几口粗气,脖子上的挂坠来回摇摆着。她抬头飞快地看了一眼旁边面露不悦的穆然,然后一把抱住我的胳膊,像小孩子哀求父亲给自己买汽车模型一样焦急地说:
“苏玄,拜托你去看看颜烨吧,我知道你们这两年关系不好,可你是他唯一的朋友啊。”
她使劲摇晃着我的手臂,简直是在乞求。
“怎么了,颜烨自杀了?”我问。
徐蔚蓝拼命摇头:“不是,他,他收拾东西要去梵蒂冈。”
“梵蒂冈?他干吗?”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身边穆然轻轻皱了下眉头。
“去,他要去当殉道者……他要把自己送给外星人!”徐蔚蓝说这话的时候松开我的胳膊跪坐在地上抽泣起来,然后又像是想起什么,用力拽住我的手:“苏玄,我求求你,别让他去啊……”
说完,她好像失了主心骨似的号啕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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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烨自己抱着那一小包东西走过宿舍门前的走廊。
他穿着一套纯黑色的长衣,脖子下面挂着一枚小小的白银十字架,步伐稳健,神色平静,好像只是要去参加一个冷餐会。那里有绅士有淑女有圆舞曲,当然还有新鲜的虾肉和切好的雪鱼,甜甜又带点酸味的酱料放在小碟里,旁边是身材姣好的高脚杯和七零年分的法国香槟。
而这个冷餐会还是有整整两个小时才开始。他还有时间到上岛坐上一会儿,来一杯咖啡慢慢品尝。
颜烨走过去的时候扭头看了我一眼,面无表情的移开目光,就像我们以前见面一样。那份目光里没有任何感情,仿佛在看一棵普普通通的树。
“颜烨。”
我叫住他,一边走上去拍他的肩膀。我料想以颜烨的倔脾气什么事情站在这儿一句两句话能说完的,特别是现在他心血来潮的时候,应该是想什么办法把他骗进茶楼饭馆促膝长谈上个把小时便于摆事实讲道理,让他不要一时冲动丢了性命。
其实当时我不太在乎颜烨去哪,这两年之间颜烨在我和穆然之间一直扮演着比较讨厌的角色,他走的话或许对穆然会轻松些。
我来劝他并不是因为我们曾是十几年的朋友而是看在徐蔚蓝的面子上。我这个人很出名的一点是,从来不驳女生面子。
“颜烨。”
他回头看我,神色中有点诧异,好像林子里安静的鹿被林子外的声音惊动了。
“你要去梵蒂冈作殉道者?你是不是疯了?”
我作势要去试他的体温。
颜烨的眸子里一下就蹦出了愤怒。
“那你说,这里,不,这个世界,还有什么让我留下的理由?”
他瞪着我的眼睛向发怒的豹子一般低低的吼。
我愣了一下,原先计划好的台词都一下子被顶了回去,找不到应对的话,只好呆站在那儿。第一次我感到在颜烨面前被震撼,那一刻,我觉得我看到这个被我们所有人孤立伤害的男人自己了。
颜烨就说了那么一句话,然后就转身走掉了。我挡不住他,对面楼梯的阴影里,徐蔚蓝站在那里泪眼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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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烨不是教会的人,几乎从来不去教堂,所以,不论怎么说都不算是虔诚的教徒。
但他的确相信上帝,而且是充满理性的信仰,对那个凌驾于宇宙的力量保持着谦卑和尊敬。
他不必去的。
其实从摩洛人到来到现在,一切都仿如一个梦,这个梦很长很可怕像世界末日,但又似乎与我们无关,纽约消失了莫斯科消失了,可那些城市对于我们只是个名字,里面的上亿人与我们素昧平生。人类的命运离我们很远。摩洛人来了,我们生活在北京,中国还没有一座大城市被摧毁,我们吃着一样的东西,一样打手机一样上网一样出去练CS,一样上课考试谈恋爱,生活在我们身边没什么改变,我们没有谁在这场关乎人类生死存亡的战争中受到影响。我们熟识的人也没有。人类的命运与我们有什么关系?这个命题太大,落在我们这些无力的普通人身上反而显得轻得没了份量,还比不上一次例行的考试让人紧张。
对于颜烨也是一样吧?那么他为什么要去梵蒂冈?那么简简单单告别这个可爱的世界。
为了人类的命运,为了捍卫自己的信仰,这些在我看来根本不可想象。
会有人为了那些精神上虚无缥缈的东西去献身?我不信,这种想法甚至有些好笑。
“那你告诉我,这里,这个世界,还有什么让我留下来的理由?”
那一刻我恍然明白,颜烨一直面对的这个世界与我身处的这个世界是不一样的。
颜烨从小就是那种很寂寞很不合群的小孩,我们围在一起玩的时候他就自己站在一边默默地看着,我和颜烨从小就认识,小学初中高中大学都是同学,也算是很有缘分吧。都面对同样一群人,可颜烨一直都自己一个人,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初中毕业我们十几个同学到山东旅游。那是个八月的夜晚,微风滑过,海浪拍岸,大家放下了学业的厚重在沙滩上玩闹说笑吃烧烤,快活得像是神话里的山林老人。而颜烨就自己一个人坐在海水中突兀的巨石上,出神得望着大海,瘦削的背影像是被那海天一色吞没。
我无法理解,尽管那时我是他最好的朋友。我不知道是他不愿意让人接近还是没有人愿意接近他?总之我知道的是,从小到大颜烨一直是一个人,可以说完全没有来自同龄人的友谊或感情,孤独得像是北方的冰雪女皇。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对我来说那是无法想象的,或许是因为我从来不缺少朋友和恋人。
颜烨是个怪人。他热衷于宗教、量子物理、历史和机械,自己躲在角落里推演时间、光速和宇宙秩序,还有论证他自创的、加入上帝和精神力量的六维宇宙模型,乐此不疲。每一张线条凌乱的纸上都用飞腾的字体写着“赞美上帝”。他是个疯子,是个精神病人,是个被孤立封闭的狂想家,是个沉溺在纯洁精神世界和宇宙力量之中的老光棍,是不被这个物质时代接受的灵魂。
用我们的话讲,就是“误入歧途”,研究那些有什么用?能给你带来什么?
至于我和颜烨的决裂是上大学以后的事。当时我们都在追求穆然,颜烨比我追得还气势汹汹——不过现在穆然是我的女朋友,或者说未婚妻。其他事情大概就不必说了。其实我觉得我和穆然就是比较配。帅哥配美女嘛,嗯?
现在,颜烨去梵蒂冈了,他将用自己的生命换取我们的存续。或许同时,他还能摆脱这个痛苦的世界。
他是我身边实实在在的存在,他的离去让我、我们,都实实在在地与摩洛人、与地球,与人类的生存或毁灭有了交集。
我能想象颜烨站在首都国际机场壮观的候机大厅里,那个候机大厅大极了,绝对能称得上中国飞速发展的实体化,2005年底一投入使用就成为世界上最庞大和完备的航空中专中心之一。可现在它广阔的内部空间被临时的分隔钢板分成两部分,较大的一边理所应当的被空军征用,成为能同时整备二十多架战斗机的机库,穿天蓝色抗荷服,拎着飞行头盔的年轻军人进进出出。留给民用的那可怜的一丁点地方塑料座椅一排一排空无一人,旁边商店和书报亭的店主们四五个人聚在角落打牌喝酒,一人一小碟炸花生米,有的还有一点凉拌芹菜,机场工作人员百无聊赖的坚守岗位,一个一个没精打采但无比嫉妒地盯着那帮闲人。广播声横过,说请搭乘EM723航班飞往罗马的乘客到四号登机口登机,简直不知道在说给谁听。于是颜烨就拿着一张票走向登机口,检票员看着他的十字架愣了一下,望着这个年轻的殉道者不知该说什么,甚至想问这是不是这个无神论国家中的一个天大的玩笑。可是,颜烨冲她点了下头就走过去了。登机梯前是一家闪亮的空中客车A520型喷气式商务机。战争爆发后所有冷门航线都用这种二十座的双发亚音速小飞机换下了波音747和空客A350之类的大家伙,颜烨走进去,舱门关闭。
真惨,都没有人送行。
那天晚上我辗转反侧了好久,终于下定决心打亮手机,发短信给穆然,告诉她我要去罗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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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惊得我浑身一哆嗦,手里轻轻捏着的索爱608c滑落到地板上。好在608c的抗震是特别设计过的,据说能抗住从五米高度摔到水泥地面的冲击,而电池不会尴尬地飞出去。
啊……我起身拾起手机摸了摸头顶,我刚刚是不是睡着了啊?
“咚咚咚。”
有人在敲门,还蛮用力。
头还是昏昏的,叫人懒得爬起来。谁在敲门啊?我觉得在罗马应该没有熟人。如果是劫匪,敲门未免太斯文了,照好莱坞悍匪比如意大利黑手党之类一般都先隔门扫上一两梭子再砸门进来和你谈条件,那大概是服务员送热水什么的吧……
“喂,您把热水放门前就行了,一会儿我自己拿!”
这么喊出去我才隐约觉得不那么对劲。其实我犯了两个错误。一是我错用了汉语,二是欧洲的旅馆才不会给你送水上门。不过当时我昏昏沉沉,根本没意识到我自己都在说什么。
敲门声稍停了一下,又快了两拍的响起来,好像还压着欢快的鼓点,让我吃了一惊的是,同时还传来了亲切的中国话。
“苏玄苏玄,你开门呀!”
这个声音让我不得不推翻了自己的第一个推测,我站起来随手抓了抓头发,又用手机干净的屏幕当镜子审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然后走到门边拉开链子锁。
“哎?”
我愣了一下,面对着门前的女孩我很想问怎么是你?
“苏玄你讨厌,怎么说走就走也不说来找我!”
穆然轻轻的拳头打在我身上,蹦跳着叫。
“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如堕云梦。
“手机啊,手机定位。”穆然静下来,恢复了很淑女很好听很乖的声音说。
“哦。”
穆然的手机也是一款索爱,不过是W950c,112g的音乐手机,所以大家都说那是个多功能豪华版MP3。去年她过生日时我送她的礼物。今年她生日我又给她那个MP3加了个3G芯片,换了联通137开头的号。那时候国内的3G网络已经铺开了,宣传了好几年的手机无线宽带上网和宽频光纤数据共享,还有GPRS之类的功能终于变成现实。我的608c是国内最早的3G手机,GPRS当然有,也包括手机全球定位信标系统,穆然知道我的登陆密码,当然能在3G网络上共享到我的坐标数据。
“你是不是不舒服啊,脸色这么不好。”
穆然拉住我的手关切地说。她的手真暖和,就算是下雪天也像个袖珍手炉。那时她会脱下昂贵的真皮手套为我暖手。
可现在我不需要。我有更重的心事,而不是冷不冷的问题。
“你也明白了?”我问。
“什么?”
“你是来找颜烨的吧?”
穆然掂起脚尖伸手去拍我的头顶,她说:“你迷糊了啊,我找他干什么。”
她漂亮的眼睛很飞扬的望着我。
那你来罗马干什么?我还以为你也懂了。原来你没有。
“那你想明白再来找我,我要睡觉。”
我冷冷的说。
“苏玄?”
穆然惊慌地拉住我的胳膊。我不耐烦的甩开,反手把门关上。门掩上的缝隙中,那个穿着宝石龙的高领短毛衣和班尼鹿的海蓝色长裙衬出一副好身材的漂亮女孩拖着或许比她自己还重的 LV皮箱,嘟着嘴独自站在宽阔空荡的走廊里。
我很想吃薄荷糖但一时又找不到放到了哪里,只能到厕所灌了一大口自来水然后蹬掉鞋子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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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不雅的趴在地上,借着手机屏幕的亮光去抓被自己踢到床底下的皮鞋,像够香蕉的猴子一样努力了好几次才终于成功。而勾出的鞋子居然赫然躺着我的曼妥斯薄荷糖。
我靠已经下午六点了……我睡了四个小时啊?
换话说是,今天过去了。我还有一天时间,可是今天大好的一个下午居然被我睡过去了。
可恶……
我看了看手机,颜烨还没回短信。
真压抑。
我收拾好衣服洗脸刷牙打算吃个晚饭,我关好灯打开门,心想明天一定去找颜烨,否则就再没有机会了。
打开门我就看见了穆然。刚刚我都忘记了她还在这儿。
穆然疲惫地抱着双腿坐在那只价值上万的皮箱上,洁白的颈子上挂着那个112g的W950c,耳机松松垮垮的垂着,长发落下来盖住了她的侧脸。真是乖女孩……她竟然那么听话的就坐在这里,静静的等,像一条礼貌的大狗在等着自己的主人。
“苏玄……”
穆然看着我,揉着睡眼站起来,柔声叫着我的名字。
“穆然,对不起。”
我抱住她,重重地吻在她的唇上,用力大得像是要压扁一个钢制的钥匙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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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上除了士兵之外的行人并不多,知名的大饭店开门的也有限。我没吃午饭,穆然也只在飞机上吃了一点点机上供给的点心。于是我们好像饿了一辈子一样钻进一家很小的餐馆,狼吞虎咽的吃下去一大堆意大利通心粉。在国内通心粉也吃过,可真正尝到正宗的才知道以前花大价钱买来的一盘所谓“通心粉”乃是挂面的兄弟,当然不排除我们两个已经快要饿死的因素。
梵蒂冈城国和他周边的地区被大型军用探照灯照得好似白昼。军人们热火朝天的操纵着工程机械将浮桥模块投入河道,再将厚重的高强度钢板焊在两岸的基座上,将罗马城和梵蒂冈之间的河水全部“填平”,那些钢板铆接在一起,厚达三十厘米,表面上布满防滑纹,如此能够通行重型坦克的浮桥将罗马和梵蒂冈连为一体。梵蒂冈城内的树木也被砍伐掉,工兵正在爆破城国古老的城墙,看驾驶要让圣彼德广场周边腾出足够面积的空地,便于摩洛人着陆,或……干其他事情。
明天的这个时候,颜烨和他的伙伴们,就在那里,他们就要在那里上路了。
听起来真搞笑,像是封建时代死囚的亲人们望着菜市口说:明天,就这儿,然后抹着眼泪说没有办法。还有老太太说,儿啊,走好。
“其实我挺怕那一幕的。”
我说,一边越过忙碌的士兵望向雄伟的圣彼德广场。
“怕什么?”穆然抱着腿问。
“颜烨他们站在那儿,摩洛人下来把他们押走,然后带到什么地方用枪——”我作了个开枪的手势,一边摇摇头“就再也见不到了。”
穆然眯起眼睛不说话。
“你不会难过吗?”我问。
穆然沉默了一会儿,“其实我挺佩服他的,”她高昂起头,天上的星星闪闪烁烁的映进她的双瞳。“为了自己相信的东西,也为了别人去献身—很了不起。就像加莱义民一样,兴许也会刻入石头记入历史,蛮拽的。以后我们的孩子学历史,也会背‘颜烨……颜烨’,然后抱怨这个名字真奇怪记不住。”
我突然想笑:“没想到你能想这么深。”
“特殊时期,有些事不愿想也得想了。”她把耳边丝绸般的直发拢向脑后,面庞瘦削而成熟。“但我不会难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不是么?其实好多人不明白,对一个人好不是逼他去做你认为正确的事,而是放他去追求他想要的。其实我觉得颜烨蛮幸福的。反正是他自己选的不是吗?你干涉他反而是一种侮辱。”
“你真无情。”我说。穆然听到轻轻的笑了,从口袋里摸了朴素的头绳将头发扎起来。
“其实颜烨他不是那么冷漠的。”我接着说下去,“我们还是朋友的时候他也会像个一般的少年。有一次他看完韩寒的《像少年啦飞驰》,恰好我在抱怨这个高中怎么规矩这么严,颜烨就拍我说‘哥们儿,其实这学校管得不严,只要不杀人不纵火不泡未成年少女,干什么都行’。这话是韩寒说的没啥新意,可是颜烨自己加了一句,说可惜我们的问题是这个学校里有太多未成年少女。”
“这话蛮有见地的。”穆然忽然说。
“他其实挺好的……”我很想再说个什么关于颜烨的事情,可是居然找不到。“只不过是性格大不一样,长得不帅也没什么钱而已,若不论这些,他懂得又多又宽容。命运有时候挺不公平的。”
“你觉得你欠他所以才来?”
“嗯。”我低下头,“觉得欠他挺多的,以前太自私,要是多关心关心他就不会这样了。”
穆然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可是苏玄,那不是你的错。”
我摇摇头,“穆然,你知不知道颜烨以前追求过一个女生,你知道为什么吗?就因为我们一起吃火锅,颜烨自己坐在角落里看着,结果那个女生过去问他要不要吃一点。”
“后来那个女生呢?”
“其实当时她男朋友就在他身边跟我们侃,”我闷闷地说:“其实他只要一点关心啊,他不要别的,就那么一点点温暖,可我们就那么自私,那一点点都不舍得给他。颜烨有个博客不过很少有人知道,他在里面说,这么多年我终于明白,我喜欢的女生都带着些许母性的感觉,我并不把她们当追求对象,而是当作妈妈啊。”
“是吗,我一点都不理解颜烨,不理解他的生活方式。不过他挺坚强的,没有人陪伴的生活我一天都过不下去。”穆然说。这是她第一次对我提起心中对颜烨的看法。“我觉得我和他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就好像颜烨是巴米鲁人或摩洛人一样。”她轻轻笑了笑,“不是我愿意关心,也不是自私什么的,其实我有点怕他,不知为什么觉得他很可怕,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吧。没有办法,有时我觉得颜烨会不会也很充实,不觉得孤独,或许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力量在支撑着他,所以你觉得他作殉道者是为了逃离这个世界,我反倒觉得他是为了追寻他相信的什么东西。”
“如果那种孤独都能忍耐,他不会再畏惧什么的。”停了一下,穆然补充道。
“你相信那种精神上的东西?”
“嗯。”她点头,“刚开始相信,后来变得不相信,又慢慢开始相信了。”
“我也很想相信,可惜已经不存在了。真后悔,早会明白的话就好了。”我说,“所以我想要弥补一些,对他说声对不起也好。”
是的……现在我觉得找到了那种推动我到这里来的动力。我终于找到了一个适合的词来形容,就是“创造”。纯真在这个世界早已被物质淹没,而我要创造出一点纯真,为以前的自私赎罪,或许说证明人与人之间可以没有利益参与的感情的……
“纯真的东西都没有了,什么都是利益来维系,我真讨厌这样,可有没有办法,难道人与人之间不能很单纯吗?其实颜烨是和我关系最纯的一个朋友了……”我把头埋到双膝之间,突然觉得身上好冷,其实我也很孤独,如果我没有钱又不帅,真不知会怎样,真悲哀。
“苏玄。”穆然叫我。
“嗯?”
“其实你仔细看就知道,世界上还有很多很纯洁的东西的。”
“是吗?”
“嗯,比如说,我爱你。”
穆然这么说的时候无比认真地看着我。我突然想笑,我在想如果是真的多好啊,纯洁的爱情,我真的很憧憬,可惜世界上并没有啊……
穆然长得很漂亮,看上去就让人觉得涤净心灵一般高贵纯洁,可我知道她也很虚伪很虚荣,比如她也喜欢阿迪达斯和路易•维登,比如她也会不顾我死活的拖我买东西,比如她也会撒谎就像刚才,或许在她眼中我就一堆票子。不过我不在乎,因为所有女孩大概都是这样的,只是现在看来有点悲哀,人的价值居然是通过身外之物体现的。
但不管多荒谬,你只能接受,而且你已经接受并习惯了这份荒谬,你一向认为它是正确的。
于是我说:“嗯。”
接着我们都不再说话,就沉默地坐在星空下的草地上,偶尔有过往的行人,像老电影中的片断一般划过。我又看见先前见过的那个穿白裙子的长发少女在向路人乞讨着什么,路人被她纠缠不过就撒腿狂奔。少女追赶了几步只好气喘吁吁的停下来,难过得独自一人在路灯下抹着眼泪。
过了一会儿穆然开始哼歌,在热火朝天的爆炸和喧闹声中我听着那旋律,似乎是S.H.E的《一眼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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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隔音性能很好,拉上绘着华丽图案的厚重窗帘隔开刺眼的探照灯光,就完全感受不到外面空气中的震耳喧闹。
卫星电视就是好,能收到CCTV的国际频道,正在转播在北京鸟巢体育场举行的奥运会田径项目。我想中国奥组委一定很郁闷,辛辛苦苦准备了好几年,花掉不计其数的钱重整城区,拆掉了无数的老房子和老胡同,把偌大一个北京城重新划分,国际级的奥运村拔地而起,还有诸如水立方、鸟巢之类奇思妙想的建筑奇迹,全北京全中国人一起努力了那么久可是眼看到了2008年却出了摩洛人这么一档事。虽然政府表示奥运会将正常进行,但这无疑是历史上最萧条的一次比赛了。总共参赛的国家不到二十个,观众更是有限,经济上的损失是必然的,奥组委就干脆取消了门票办成公益事业。于是奥运会几乎成了亚运会,从观众到选手九成都是黑头发黄皮肤。
刚刚进行了一百一十米栏的决赛。刘翔跑得不错,12秒90但没拿到金牌,美国的黑人选手约翰逊奇迹般的飞出了12秒87的好成绩,冠军连带破纪录。画面上约翰逊跪在跑道上抱着星条旗痛苦地哭泣,因为在他的祖国,已经有两亿多国民惨遭屠杀。这个在赛场上屡创奇迹的男人模糊不清的重复着“亲爱的上帝我无家可归”。刘翔低着头拎着矿泉水瓶子站在一遍轻轻拍他的肩膀。无聊的观众们乱成一团的起哄,吼着要查约翰逊的是不是用了兴奋剂,看着这一幕解说员第一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大概也感触良多。
已经凌晨了,我把电视声音再扭小一些,重重地坐回床上。我心里很乱,在想着该和颜烨说什么在想徐蔚蓝怎么会喜欢上颜烨在回忆从前在考量着物质和精神我们错在哪里在向往着美好在想穆然说的话在想纯真的情感在哪里在想那首《一眼万年》。脑袋似乎要炸掉,可是我还想不明白。
在我身边哼唱那首歌的女孩躺在我身后,蜷缩着身子甜甜的睡着,呼吸平稳,平静得如置世外。放在桌上的砂锅里有熬的骨头汤,已经渐渐变凉,喝在嘴里胡椒辣辣的刺激着舌头,冲淡了肉排的腻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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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没,快点。”
我说。墙上的钟“当当”的响起来,精巧的人偶滑稽的敲打着小鼓。它卖力地敲了九下整,然后停下手缩进小门之中。
“等一下等一下。”
穆然飞快地说,听话的从卫生间走出来,一边偏着头将一个小王冠似的头饰别在头发上。
“好了,我们走吧。”
“去哪里?”
我狐疑的看着她,“去找颜烨啊。”
“你还在想要弥补他吗?”穆然问。
“你不愿意跟我去?”我提高了一点声调,“其实最该去的是你!他最需要你的关心,你怎么就那么无情,怎么就不明白?就算骗他也好,一个要死的人,还是为我们而死的人……”
“可你知不知道对于颜烨,你这样反而是侮辱。”穆然平静地说。她穿着洁白的连衣裙,明亮的眼睛直视着我,感觉像是《罗马假日》中发怒的奥黛丽•赫本。
“你了解他还是我了解他?”我说,“穆然,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穆然深吸了一口气,用温柔的语调说:“苏玄,你是我老公我怎么不听你的话。”她顿了一下,“我只是想说,你去向他道歉什么都弥补不了,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不是吗?”
然后她捧起我的手说,“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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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殉道者都被政府集中安置在罗马市政厅旁边的圣埃尔饭店,极具帝国主义风范摩天大楼像是擎天巨柱一般霸气的耸立着,站在它脚下让人心中顿时生出渺小感。我突然想到不知摩洛人的攻击舰立起来放到地上是什么壮观景象。
圣彼埃尔饭店是意大利最高级别的宾馆之一,当年二战时同盟国三巨头曾下榻在这里召开罗马会议。放在国内就相当于钓鱼台国宾馆。如今它被完全清空,以容纳来自世界各地的殉道者。他们的壮举赢得了全世界的尊敬。在这里被以最高规格的礼仪接待着。饭店大院门前一串岗哨,还有巡逻队和坦克,戒备森严的像是军事重地。毕竟里面住着人类的希望,兴许最让政府放心的地方是瑞士银行的地下金库。
看到这副架势我的心一沉,恐怕这地方不是轻易能进去的。
那怎么办……怎么没料到这一点。
“找点喝的吧?”我舔舔嘴唇说。我需要时间考虑一下怎么办。
穆然很乖地点头。于是我们跑到一台巨大的自动售货机前面,塞一张10欧元的纸币进去,然后选了一瓶可乐,穆然要了瓶百事的。
那台机器响了一会儿,吐出两罐饮料来,穆然抢先拿了我的可乐。
“哎?”
“你最近吃什么牌子的糖?”她抢着瓶子问我。
“曼妥斯啊,你要不要来一颗?”
“少来啊,说了多少遍曼妥斯不能和可乐一起吃,吃了要死人,你又忘了啊?”穆然捶我胸口。
“哦……”
她一说我才想起来。以前在MSL的论坛里看到过新闻,那个帖子叫《这个……再加这个……就可以见上帝了》,说的就是两个巴西男孩因为吃过曼妥斯薄荷糖后饮用可乐致死,原因是曼妥斯硬质外皮会激发可乐中二氧化碳的快速挥发和膨胀。当时我们还做了实验,一颗曼妥斯放进可乐,饮料可以和着气体喷到一人多高。
当时我主要吃荷氏,所以看着喷泉一般的可乐瓶子想到的仅仅是真好看。
“罢了,反正百事味道差不多。”
我闷闷地拿起百事说。
“就是说啊,以后喝百事就是了,含气量又少。像你这么糊涂,要是这么死了可太逊了些。”
穆然在我后面喋喋不休。
“是够逊的。”我表示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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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彼埃尔饭店真大啊。我抬起头望向那一大片窗户,想象着颜烨在那些房间中的某一个里做着些什么。
饭店宽阔的大门前横着一辆沉重的“公羊”主战坦克,军绿色的车体上覆盖着豆腐块一般的反应装甲,炮塔转到九十度,一百二十毫米口径的主炮已经摘下炮口防尘盖,阴森森的指向街道。机枪手盘腿坐在炮塔顶上,双手扶着MZHB重机枪的扳机护圈,面色凝重。枪边的弹箱上露出了一小段弹链,黄澄澄的12.7mm重机枪弹在整装待发。坦克边有一群士兵在休息,但大门前的哨兵依旧目光警惕,手不离枪。
而在这一片威压之中有两个例外,是两个女孩子。
其中一个是我见过的长发少女。这是我第三次见到她,真是有缘。她正双手交叉在胸前,满眼急促和期待的望着那些士兵,阳光之下我第一次看到她的脸,那是一张东方人的面孔,脏乎乎的,有点像电视上那些穷苦的农村女孩。但如果好好打扮,应当也是相当耐看的清纯美女。
我不禁摇头,造化弄人啊……不知现在我手里拎个百事的瓶子,样子是不是也很落魄?好在我另一只手还拉着穆然,还可以拎出这个公主样的丫头给我充门面。可讽刺的是,如果当年我是以这么一幅落魄的样子,大概她就不会和我在一起了。
另一个女孩蜷缩着坐在饭店那古老的大铁门旁边。和不远处雕像一般肃立的军人相比,她瘦小的身体就像是个破烂的布娃娃一样脆弱。在军靴和军服边,似乎是强大和弱小的最佳物象放在了一起。那个女孩抱着双膝,短发的阴影遮住了她的面容。好像那些失恋的女子一样。当年在学校的操场上也零零星星地坐着这样伤心的女孩,淡淡的月光照耀在她们身上。
她就那样沮丧地坐在那里,一只精致的挂坠从她颈子上垂下来,闪闪发亮。
徐蔚蓝。
“真的是她啊。”穆然轻轻地说,“真了不起的女孩。”
她也是来找颜烨的——不用想也知道。
我拉着穆然跑过去。
徐蔚蓝抬起头望向我们。她的嘴唇苍白,脸色饥黄,头发也凌乱不堪,原本就破旧的衣服满是污迹和尘土。到罗马这几天她一定经历了以我、以穆然都无法想象的艰辛。她家里穷,买机票一定就用去了大多数积蓄。徐蔚蓝英语又不好,言语不通,欧洲不论旅馆还是餐饮交通都贵得要死。这些天,她就像流浪者一样吧。她又那么傲气,死要面子活受罪,什么苦都是自己忍着……其实我不了解徐蔚蓝,也都没说过几句话。但我觉得追颜烨的人一定和颜烨具有某些相同的性格特征。
“苏玄……”她说,声调微弱,“他们不让我进去……”
徐蔚蓝轻轻摇着头,仿佛并不在乎听她说话的是谁,看着我们的脸上也没有惊讶。她只是说出来,只是想说,仅此而已。
穆然在她身边蹲下来,在她耳边柔声安慰着。
我以为自己应对女孩子的经验已经足够丰富,可是那一刻我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徐蔚蓝,这个女孩给了我某种冲击,这种冲击动摇了我心中一些一直相信的东西,它让我手足无措。
我站起来走向那边的哨兵,我想问一下能不能让我们……
“站住。”
哨兵说,那是个年轻的上士,脸上横横竖竖线条凌利。他说话声音很低很平静,但极富压迫力,是猛男才有的声线。
“对不起,我想问……”
“别动。”上士摘下肩上的自动步枪,“先生,我警告你,这里是军事禁区,如果你执意闯入的话,我有权击毙你。”
“不,不……”我连忙后退了两步。那只枪口就在我眼前,他的手指也挞在扳机上,快慢机放在“自动“位上。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已经无比接近了死神。“我只是想……我有个朋友在里面,能不能通融一下,见最后一面……你看这个……”我摸出一张两万欧元的不记名支票递过去。这张支票没有身份认证,任何人都可以拿它到瑞士苏黎士银行兑换成现金。
上士的脸色缓和了一点,“我很理解你。”他摆摆手,“但这是命令。而且你知道,现在拿钱出来未免太可笑了。他们。”上士指了指身后的饭店。“是人类的生命、尊严和信仰。我以能保护他们为荣,我不会放任何人进去,我的兄弟们也不会——你明白?”
“走吧,对不起……”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们都会为你的朋友祈祷。”他顿了一下:“你也去祈祷吧。”
可笑。是啊。
真让人感到羞愧。我撕碎了那张支票,走回徐蔚蓝身边。我一直信赖的价值尺度终于被毁灭成为过去,但随之而来的我感到空虚。我所拥有的一切都建立在这个价值尺度上。
真搞笑……
穆然抬起头看我,我无奈的摇摇头。
徐蔚蓝坐在那里,目光迷离。她轻轻向旁边的水池中投着石子,看着那些浪花心碎地哭泣。穆然搂着她的肩膀,怜爱地望着她。
“你……饿了很久吧?”
我的嘴这时笨得像只猴子,但我……真的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两天半而已。”
徐蔚蓝淡淡地说。穆然把她搂得更紧了一些。
“真是,真是!”徐蔚蓝突然大声说起来,带着哭腔,语速飞快,像是压抑了很久的话要一股脑倒出来一样。“都怨我,不就是一句‘我爱你’吗,早点说出来就好了,他也不会走,也不会这样,早点说出来就好了!”
她在颤抖,一边拼命摇头,泪水甩到我的脸上,凉凉的。
“要不然先到我们那里把饭吃饱,我们再想办法……”
我想要说些什么安慰她。
“不用你管!”
徐蔚蓝尖利的叫道,似乎用了平生的气力。她用力甩开穆然的臂膀飞快地跑出去,瘦弱的身子像一片秋风中的落叶,士兵们好奇地转头,望着我们和跑去的少女。
“你说,徐蔚蓝喜欢颜烨什么?”
我眯起眼睛望向她的背影问。其实答案我已经知道了,只是想再确认一遍。
“不需要理由啊,她爱的是颜烨那个人。”
穆然回答。
真正纯洁的爱情啊,真的存在的。
原来真的存在,那样纯洁的东西……
“真赞。”我说。
方才和我说话的上士走出来,手中拿着一个头盔,里面装满了花花绿绿的钞票。大概是士兵们攒出来的吧。上士走到那个长发的白衣女孩面前,把钱交给她,女孩顿时热泪盈眶,抱住上士吻了他的面颊,那是类似女儿对父亲的亲吻,但上士还是红了脸,凌厉的面庞上露出孩子似的羞怯。少女向围成一圈打牌的军人们连连鞠躬,而那些男人们也挥手致意,坦克上面杀气凛然的机枪手露了两排白牙在暖暖的笑。
真的……其实世界是纯真的,只是我们被什么蒙蔽了双眼。
“真赞。”
我又说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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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2008年10月31日下午18:30,距“那个时刻”还有五个半小时。
像昨天中午来时一样,我回头看了看旅馆的玻璃大门,街道在灯光的照射下有如白昼。以圣彼得广场为核心,周围数公里的范围内布满了军人和战车。就我回头的这几秒中,就有一辆美军M1A2和两辆俄罗斯的T-90开过。穿着各种不同军装的军人混在一起,好像全世界的军队都挤进了罗马。
“这是要干什么?”我问。
“联军嘛,都来了。”前台经理一如既往的笑着。“政府意见还不统一,主战主和还在吵,不过看起来是先做好准备了。”
“主战?!”我吃了一惊,“那岂不是殉道者要白白牺牲?”
殉道者们的牺牲是为了与摩洛人合作换取和平。如果攻击的话岂不是自取灭亡?以这些武器,伤不了摩洛人一根汗毛……这是这颗星球上无数已经死去的勇敢者留给我们的教训。
“我们的力量太弱小,摩洛人毁灭这些军队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是啊,我们都知道。”经理耸肩。“可是即使这样,我们也不愿让我们的同胞就这样死去,不是吗?那些殉道者根本就是个人英雄主义,我们每一个人都不是苟且偷生的小人,嗯?中国人?”
“可是……”
我在想中国会不会主战?我看过殉道者的名单,家庭情节极重的中国只有颜烨一位殉道者。中国会为这么一个人冒风险吗?我想一个无神论中国,一个一向大局为重的政府应该不会吧……
“这个构想听起来不可思议。为了几百人牺牲几亿人?”我说。
“刚开始我也觉得不可思议。”经理笑着说,“我也在想活不下去会怎样,觉得很欠殉道者的。现在不了,我们都不愿欠别人,对不对?大事要人人参与,不能让谁抢风头。我们是要珍惜生命,可如果只一味求生就和动物没有区别了。”
“我觉得现在是人类史上最美好的一个时代。我真高兴能参与进来,感谢上帝。”经理补充道。“我丈夫就是军人,他也说从未像今天一样感到作为军人的自豪。”
我沉默了好久才问:“你希望开战么?”
“嗯。”经理回答,“我们不能逃避历史,你呢?”
我摇摇头,不知该怎么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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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持镰者 于 2007-11-4 14:51 编辑 ]





周末傍晚踩着单车逛黄昏市场。

并买下包装美好却不知味道的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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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镰者 (Yes,you got it.)

其颜若何,月射寒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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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21 12:27  资料  短消息  加为好友  QQ
夜空并不晴朗,有薄薄的云稀疏的铺在上面遮盖了星光。
这里距离梵蒂冈大约两公里,是一块突起的小石丘,突起在平缓的山坡上,能够俯视着前方广阔的地区,包括圣彼得广场尽收眼底。
我和穆然坐在这里。在小小的石丘周围,密布着荷枪实弹的士兵和各种轻重武器,从圣彼得广场外围的封锁线,到被浮桥填上的河道,再到向外的罗马城区。其中被整为平面的路面上都布满了军队。军人们在紧张的检查武器,一边用各式各样的语言相互交谈,空气中弥漫着臭氧的气味。在我们头顶,四艘怪物般的摩洛人攻击舰在平流层中段悬浮着,反重力航行引擎所形成的强大立场破开了云层,复杂的舰体下部结构上,直径足有近百米的高能约束场火炮炮口仿佛透过天眼般的云洞藐视着地面上蚂蚁般的渺小人类。无数探照灯的光圈投射着,将那些毁灭性武器丑陋的底板映成一片惨白。
时间进入倒计时,殉道者们已经在圣彼得大教堂前列队。包括教皇本笃十六和一百九十六人的红衣大主教团在内,一共有五百九十二人。来自世界各地,男女老少,各种肤色的勇敢者聚焦在那里。他们是……世界上信仰最坚定的人们,如今等待着上帝的召唤,他们静静的肃立着,或许还在用各种语言在心中为这个自己深爱的世界和自己深爱的人们祈祷。今天他们的生命将挽救无数无数的人,为了这个崇高的信念,殉道者们甘愿走向死亡。BBC的直升机闪着红绿两色的信号灯在盘旋,与地面上的数十个机位一道将圣彼得广场上每一个人的面庞传送到竖起的巨幅屏幕和全世界每一个家庭的电视机上,那一张张脸不是电影上的英雄,不是俊男靓女,但你能想到吗,这些似乎每天都会从自己身边擦身而过的普通人竟拥有如此勇敢和高贵的灵魂。有一块巨大的液晶显示屏就立在离我们几十米远的地方,右上角还贴着微软的标签。我在上面看到了颜烨。这些天来我第一次见他,感觉像是度过了漫长的一个百年之后重逢。他就站第一排,教皇身边。那幅平凡的面容看上去无比坚定,充满着虔诚和骄傲。
整个世界都在等待着那个关乎全人类命运的时刻,莎士比亚的那个老问题:生存还是毁灭?不,还要加上定语,是苟且偷生还是壮烈的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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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壮观。”
穆然昂起头,望着夜空,好奇的瞪大眼睛,好像是第一次看到马戏表演时惊奇的孩子。在我们头顶有五个巨大而阴森的影子,四艘摩洛人攻击舰呈矩形排列在一万六千米的高度,而在他们的中间,也就是圣彼得广场的正上方,攻击舰护卫着另一个巨物,从我们的角度看它的大小和一般的攻击舰别无二致,但其实那东西正停留在地球高轨道上。那是摩洛人文明远征舰队的母舰。紫金山天文台的观测数据表明这个庞然大物的长度超过二百八十公里。它的出现让我觉得摩洛人对这场“入盟祭祀”的态度已经超越了“重视”,而近似紧张或恐惧。
奇怪了,还有什么东西让他们害怕呢。
“嗯,”我说,“还从没有人见过呢。”
“能和你一起看真好。”
“你有没有想过……”我犹豫了一下,“或许过一会儿我们就都死了?”
是的。摩洛人的母舰也在这里,那东西的主炮只发射了一次就将马耳他岛轰入了海底,我们不可能与之对抗,一旦反击我们必死无疑。
“没什么呀,又不痛。”穆然甩甩头,轻逸的直发好像洗发水广告上那些花拳绣腿的明星一般。
“那倒是……只可惜那样的话颜烨他们要白白牺牲了。”
“你还觉得欠他不?”
我摇头。“不知道,但这次对我改变挺大的。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来弥补他来创造一点纯真,可现在我觉得其实我是来找寻的。徐蔚蓝、颜烨,还有今天拦我那当兵的,都教会了我很多。其实你说的对,颜烨一点都不可怜,我还有点嫉妒他呢。”
“嫉妒?”
“嗯,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还有徐蔚蓝那么爱他。真赞,为了他一个女孩子能吃那么多苦,真的是有那种东西、纯粹的爱情啊。”我顿了一下,“真的钱什么都是狗屁玩意儿,把人情搅得混沌一团,其实纯粹的多好啊,颜烨很幸福,我真羡慕他。虽然他很孤独,但他身边的人都是真心对他好,我觉得自己真空虚。”
空虚,是啊。我一直以为世界就是我想的那样。我知道大家都捧着我是因为我帅我有钱,那些外在的东西。可是那是我并不觉得难过,因为我以为根本没有什么纯粹的东西了,没有的东西再怎么憧憬也没有价值,所以我想世界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有一群死党和一个美丽文静拎出来像小公主的女孩在自己身边,天天围着我转就已经够了,就是全部的幸福,而且我还可以买我想买的东西。他们都是因为我有钱才和我在一起,可那又怎样?我没有感到丝毫不妥。反正钱是我的,那就是我的资本,因为这是个物质世界。
可是现在不同。来到罗马这短短的一天半以来我恍然明白世界上有那么多纯真。想起来,我才是一无所有的可怜人。
“人真是贱,总到最后才明白,我还一直自以为是的以为颜烨什么都没有很可怜,还想去说什么弥补他,真好笑。”
“因为颜烨他本身就是那种很纯的人吧。”穆然说。
“嗯,你看他站在那儿,一定也看到了宇宙的真理吧。真幸福,真是什么环境造就什么样的人啊。上帝,精神,我也开始有些相信了。”我摇摇头,“要是我没钱就好了……”
“你明白了我真高兴。”穆然轻轻笑着说。
周围的士兵们突然安静了下来。
“怎么了?”
我抬起头望向那面由起重机吊臂挂在空中的巨大显示屏,上面切换了画面,镜头前出现了一张写字台和一张椅子,背后的墙上悬着联合国的蓝色徽记。
是联合国安理会有重大信息要发布吧。大概是主战派和主和派的争论有了最终的结果。所有人都高昂着头,紧张的等待着消息,他们会怎样回答那个生存与毁灭的问题呢?
一个着黑色西装银缎面领带的老人走进了画面。那张脸我们都认识,是去年刚刚上任的联合国秘书长潘基文。这两年间,潘基文显得苍老了十年,他疲惫的坐下来,推了推眼镜。
“诸位国家和军队领导人,广大群众和军人,我代表联合国安理会,”老人说,声音缓慢而沉抑,“恳求诸位在这个关乎人类命运的时刻保持克制,不要动用武力……”
接下来的话我没有听到,大概是在说一些什么大道理吧。人群之中发出了一阵包含着愤怒和遗憾的声音。有人失望地叹息,有人破口大骂,有人气愤地将手中的武器摔在地上,我听到有人在用带斯拉夫口音的英语在吼懦夫!宰了那群外星猪!军官们拿着大喇叭飞快的向自己的士军官举着大喇叭用各种语言飞快的向自己的士兵喊话,要他们保持冷静。尽管我看到这些军官自己也气愤得面色铁青,但责任要求他们必须服从命令。
“他们都不愿抛弃殉道者。”我说,“可惜最后还是这样。我们都要活下去。”
“嗯,不过也好,这样人类还有机会长大。大家都会明白,都会勇敢起来的。”穆然轻轻地说,“等到那个时候就好了。”
我叹了口气:“颜烨也值了,那么多人牵挂着他。”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轨迹,”穆然抬起头看我,“我们只是不会被记入历史的普通人。但也有人牵挂我们啊。”
我摇摇头,“那些人不过是因为我的钱才这样。”
“不,有人真心啊。”
“谁?有谁?若我没有钱,我不过也是被冷落的而已……”
“不,”穆然扶助我的肩膀认真地说。“有的,我就是。”
我笑了,伸手揽住她:“你真的对我很好,我也很喜欢你,就算你说出来也没关系。”
穆然沉默了一下,“苏玄,你也相信我是因为钱才和你在一起?”
“不是吗?”
这句话我问出来就后悔了,我怎么能这样问呢?但已经晚了,这样的话,挑明了就无法收回。
“我爱的是你……就像徐蔚蓝对颜烨一样。你怎么会这么想……”穆然失望的沉下头,声音也低下去。
“我也很想相信。可是真的分不清楚。”
“那是因为你把钱和自己绑得太紧。”她抬起眼睛带着哭脸说。“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爱你。其实爱一个人不需要理由,只是你打动了我,你什么都没做。人一辈子只能真真正正爱一次。苏玄你就是我的那一次,就算你没钱你什么都没有你是地痞流氓也一样,我也一样爱你。因为我爱的是你不是别的!我以为你明白,可是你没有。苏玄,我很难过,你为什么要有钱?我们平平淡淡的过日子不好吗?”
我从来没有听过穆然这样说话。她瞪着我,眼眶里满是委屈的泪水。可恶……我为什么要说那些?穆然我不能失去你啊。我这蠢货……
我愧疚的伸出手来想要抱住穆然,但她推开了。然后她抹着眼角跳下石丘,转眼间隐没在人群中,我都来不及拉住她。
可恶我为什么?且不论是怎样为什么要挑出来……以前不是一直很好,很好吗?
穆然你都不听我解释……
“我爱的是你不是别的!”
轰然炸响,她的声音。
“我很难过。”
她很难过……
我脑中一片空白,怎么会这样……
空中的某一架直升机突然打响了灯光,探照灯白晃晃的光圈罩住了我身边一百多米远处的装甲运兵车。我扭过头去,木讷的看着那边有些光怪陆离的影像。
光圈中间有一位少女站在装甲车平整的车顶上,她穿着华美的洁白婚纱,皮肤白皙鼻子坚挺,在圣光般的映照下宛如半人半神的结合体,尽管装束完全不同,头发也扎了起来,但我毫不怀疑她就是我见过三次的那个白衣少女。那时她还衣着不整头发凌乱,与现在判若两人。果然被我料中,真是个小美女。
女孩兴奋得昂着头冲向广场的方向,她拿着话筒动听的喊起来,同时,放大出来的声音在直升机的高功率扩音器上炸响。
她的嗓音真棒。说的是日语,是她祖国的语言吧,真悦耳,像是一首五布抑扬格的诗。日语我懂得,因为从小受日本动画影响所以外语选修我选了日语。我一直觉得日语嘟嘟囔囔好像梦呓,从没想到可以这么动听。
那少女喊的是:
“德间君,我爱你。理慧要做德间君的妻子,德间君我们结婚吧!”
理慧大概便是那个女孩的名字了。
真棒的女孩,或者说,真棒的一个梦想。婚纱和千万人见证的求婚对于她或许是太奢侈的梦,可是她做到了。
听到声音,前方的摄影师善解人意的将镜头对准殉道者们,画面滑过一排排的面孔,终于锁定在德间脸上。
那个男人望着远方的少女不相信得喃喃自语,终于捂着胸口跪倒在地。他泪眼朦胧的说着什么,可惜我们听不到。
少女看着屏幕上无法触及的爱人也掩住朱红的嘴唇,热泪盈眶。那一刻,她美得好似女神。
经过了短暂的惊愕,无数军人们发出了雷鸣般的欢呼声和掌声。
真赞。
为这气氛所感染,我在心中赞叹道。
这是我第几次自以为是明白了?但我真的又明白了一些。以往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正确的,自以为是地把想法加在别人头上。可是今天徐蔚蓝和理慧已经教给我世界上有纯洁的信仰和崇高。这些都在颠覆着我的世界观和价值观,既然这些已经存在,为什么我不能再试着相信一些以前看来匪夷所思和不可能的东西?
——比如说,穆然真的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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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时整。圣彼德广场东侧的西斯廷教堂古老的钟楼敲响了整整十二下。
这一刻是2008年11月1日0:00。
整个世界似乎都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抬头望向摩洛人文明的庞大战舰,摒住心跳紧张的等待着。
夜空中滑过一个光点。就在圣彼得广场上方,从摩洛文明母舰下射出,宛如流星,几近垂直的突刺下来,与大气层的剧烈摩擦引发了炫目耀眼的华美尾迹。
不,那不是流星。
外形好似饼干盒的摩洛运输舰突破了大气层的阻挡,缓缓旋转着向椭圆形的广场降落下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个怪物身上,我敢说它降下的那一分钟过程里有不下一万枚导弹或火炮锁定了它的巨体,操作员的手指就按在发射钮上。
外星飞船接近了地面,不可抵挡的撞毁了它所接触到的一切物体。梵地冈广播公司大楼、市政厅、信理部联络处,一系列极负盛名的古老建筑被低空滑行的沉重身躯轻而易举的破坏了。与其说是外星人驾驶技艺生疏倒不如说是纯粹恶意的挑衅,简直就是最大限度的挑战着人类的自尊。
压碎了圣彼得广场边的十三根石柱,这个足有两百米长一百米宽五十米高的巨型饼干盒展开了底板上不计其数的液压缓冲杆,轻轻降落在能容纳两万名信徒的北侧。按理说这么大质量的物体降落下来会对地面造成永久性的破坏,但现在飞船着陆点边的硬制陆面没有丝毫的裂纹。空气中弥漫着相当浓烈的臭氧气味。这样来看,大概是反重力航行引擎还在工作着,抵消了一部分重力的缘故吧。
沉寂了漫长的几十秒,运输舰侧面的一扇舱门开启了。大约是宽米二十米高五、六米的舱门,像科幻片中极高科技的门一般向上收起了。与之同步的,舱门下部伸出了长长的登陆甲板。
我屏住了呼吸,身边有人“哗啦”一声拉动了枪栓。这将是人类第一次与那些毁灭者面对面。
脚步声。
距离足有两千米,理论上来讲我不可能听到。但我真的听到了,走出来的会是什么?小绿人?八足章鱼?还是什么别的怪物?
不,都不是。首先走出的是列队的装甲步兵,和在耶路撒冷出现的一样,超过四米的身高,厚实的全身装甲战斗服和棱角分明的头盔,手中是形状怪异的单兵武器。我一直在想这种有分明的四肢、头部,完全是人类体形的“人”究竟是什么,是生物呢还是纯粹的机器人?不过我承认那套极拽极酷的外星战斗服曾对我产生极大的吸引力。
这些曾经轻轻松松花一个小时时间扫平以色列陆军六个机械化师的装甲步兵首先在飞船外侧排出了环行警戒线。他们显然不是今天的主角,看样子会有什么大角色亮相。
他妈的,搞的跟受降仪式似的。我想。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临时屏幕,静的能听见心跳。
第二队装甲兵的身影出现在了舱门前,他像是扫射了一下这颗星球陌生星球的土地,然后斜着武器走下来,身后跟着两队士兵。他们的盔甲颜色是鲜艳的紫罗兰色,似乎属于某种更……精锐的级别,当然,如果说先前那些灰色盔甲的展示是“正规军”的话。
他们昂首挺胸的走向圣彼得大教堂。或是说走向殉道者,披盔戴甲的巨大身形像是高傲的古代武士。
在他们中间……有一个人!
是的。一个人,他的身高大概在两点五米左右,皮肤惨白,面部消瘦,身上披着彩色的布块。但他确实是一个人的形状!
那就是摩洛人,而且从士兵们对他的严格保护来看,他还是个地位很高的摩洛人,或许是那艘母舰的指挥官 吧?或者是什么高级事务官?
真是宇宙之大无奇不有。人类如今接触到的两个外星文明,在体形上竟然有着神奇的共同之处。不过至于为什么,大概还需要千百年才能知晓。
这样看来那些装甲战斗服中包裹着的也是这样的摩洛人了。
他们向着殉道者的方阵走过去。
与之向对应,殉道者的领袖,年迈的教皇本笃十六世毫无畏惧的向着那些可怖的外星人迈出了步伐。在他的带领下,殉道者们面色平静,坚定的走过去。
这个集团在接近着。
真棒,他们真的是最好的一群人,在捍卫着人类的尊严,尽管他们的民族已经决定妥协。
我听到身边有人在低声祈祷着。所有人都融入了这一幕。零散的祷告很快变成了整齐的“求主怜悯”。为急迫的情绪所感染,在我意识到之前我的手已经在胸前划起了十字。
就在这时,一个人冲过人类士兵的封锁线,跑进了圣彼得广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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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太突然,摄影师只拍到了她的背影。但我知道那是徐蔚蓝。
她冲过封锁线就选了最近的路线直接跑向殉道者的方阵。我毫不怀疑她是要去找颜烨。
真赞,爱情可以让一个胆小怕事的女孩变得如此勇敢。
但她或许忘了在她和颜烨之间还隔着一艘巨大的摩洛运输舰和一百多名全副武装的装甲步兵。
都不屑于使用武器,守卫飞船的摩洛人伸手拽住了她,直接掐住脖子将这个瘦小的地球女孩凌空拎了起来。
人群中发出了惊叫。
她跑过去想和颜烨说什么?是说我爱你,还是拉住他跑出来?
摩洛士兵加强了力量,女孩在空中无力的挣扎着。我突然又想起了士兵和布娃娃,今天上午在圣彼埃尔饭店门前的一幕。徐蔚蓝能甩开穆然的手臂,却无法摆脱那只钢铁的巨手。
颜烨要是看到这一幕会怎样呢?可惜他和徐蔚蓝之间隔着运输舰的铁壁,谁也看不到谁。
真可怜。她最后也没能说出来。他最后也没能知道。
离现场最近的一位英国士兵无法忍受眼前这对自己同胞赤裸裸的残杀,而决然的举起步枪。但在他开火之前,另一个摩洛人的射线武器就在他壮实的胸膛上轰出了碗口般的大洞。这个勇敢的反抗者失去生命灵动的躯体无力的倒下。而与之同时,徐蔚蓝停止了挣扎。摩洛人把她的尸体随手丢在地上,像一只破烂的布娃娃。
为这一场景所震撼的人群中爆发出了震天的怒吼。我的耳朵充斥着愤怒的呐喊。无数士兵从肩头取下了步枪。在我身边不远处有一位白发苍苍的军官,胸前挂着“U.S.ARMY”。我听见他正对着步话机暴吼,第三机步师,给我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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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攻开始了。
来自不同国家不同民族的战士怒吼着冲向摩洛人的运输舰,各式各样的坦克飞快的越过山丘而疾进。枪声震耳欲聋,炮焰闪耀。挪威陆军发射的照明弹悬在天幕之上,将冷冷的白光洒在那些无畏的战士身上。
面对人类突然而疯狂的攻击,摩洛人的装甲步兵只能拼命保护飞船。紫色盔甲的精锐步兵围成一圈保护着那位重要人物退向运输舰。他们的武器杀伤力惊人,盔甲也对人类的子弹免疫。很快在飞船周围就摞起了密密麻麻的尸体,但无畏的地球战士依然潮水般的冲击着。
“开火,开火!”
到处都充斥着如此的叫喊。
“冲啊,宰了那群杂种!”
无数炮弹在摩洛人运输舰上爆炸。各种口径的装甲弹、破甲弹和碎甲弹尽数倾泻过去。爆焰仿佛是万圣节的焰火一样美丽。
“开火!大兵们!别放走他们!”
“标定参数,向左修正!”
“杂种!”
越来越多的坦克和士兵冲向广场。他们的火力仅仅杀死了几个摩洛人,自己却损失惨重。但没人后退,只是坚定的冲上去开火然后倒下。真难以置信,没有一个人后退。
“飞机,我们的飞机来了!”
有人欢呼。
仿佛好莱坞大片里的剧照,整整一个联队的AH-64D攻击直升机擦着我们的头顶呼啸而过飞向广场。更高的地方前所未有的大机群迫进而来,F-15、F-16、F/A-18,“阵风”、“台风”、Su-27、Su-30、MIG-21、MIG-29,甚至还有早已过时的F-104和MIG-17,不同型号不同国籍的飞机汇集起来的庞大编队铺天盖地的飞来,绝对是人类史上最大规模的空中集团,从四面八方冲向摩洛人悬浮在平流层的攻击舰,或俯冲攻击地面的摩洛步兵。不计其数的导弹和炮弹在空中划出负杂的圆圈,与地面力量的凶猛火力相辉映、爆炸、火光和划过夜空的尾迹组成了一幅华美的超现实主义图画。
在那壮观的机群中,我看到了J-10A标志性的鸭式机翼,机身上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八一”标志在火光的映衬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这是六十年来,世界各国第一次集体违反联合国大会的决议,他们集中了手中仅存的一点兵力,向摩洛人发起了最后的反击.
摩洛攻击舰由于顾及还在地面的“重要人物”不敢冒然发射主炮,而放出了自身搭载的舰载机.那种及其灵活的折翼战斗机一出舱便与数目庞大的人类空军展开了缠斗.
各式空军和定舰导弹在攻击舰的舰体各处炸开,但也仅仅令它轻轻的颤动。外星人强大的舰定火力密集而精准,迅速捕捉着人类老旧的战斗机并将之摧毁。流弹在罗马城内燃起了熊熊大火,增援的人类坦克飞速的越过那些废墟向梵蒂冈挺进着.空中有白色的亮点在俯冲,是美国海军、中国和俄罗斯发射的弹道导弹.他们将用沉重的分导弹头轰炸摩洛战舰.可以料想,高轨道上那艘硕大无比的母舰也遭到了类似的攻击。
我站在石丘上,木木的望着这场舍生忘死的反击。面对着如此壮阔的历史洪流,我身处其中,却不知能做什么。
好神奇,像是在梦中,爆炸、火焰、死亡,一切都通过大屏幕忠实的呈现在我眼前。军队源源不断的从我身边冲过去,气势汹汹的扑向敌人,要将对手捏成碎片。
我看见一辆“公羊”主战坦克粗野地越过山丘。与之同步,跪坐在车上的一位红衣女子向外星飞船发射了肩扛式反坦克导弹。我想她真像是旅馆的前台经理。那么从坦克露出上半身的车长就是她的丈夫了?真是英姿勃发。我看见教皇在拼命摆着手,大概是在指责为什么开火。是啊。无法挽回了,摩洛人会彻底毁灭我们,殉道者们也将白白牺牲,我能从他的眼神中读出失望和痛苦。他多么希望我们能活下去啊。我还看见了理慧,穿着那套繁杂的婚纱在拎着群摆奔跑,大概是去找她的德间君吧?真是了不起的女孩,我还似乎在一片军绿中看到了我的穆然。可是不等我叫她的名字,那个身影就消失了.
军人们还在死战,不断有人倒下,不断有飞机坠落.但他们依旧无畏的冲击着,仿如飞蛾扑火.
有一个女人说过,最好的时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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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面八方射来的小口径子弹被高性能的装甲服当下了,仿佛打在钢板上的石子.尽管有几人被坦克炮直接命中而毙命,但摩洛步兵依旧成功护卫他们的重要人物与主力部队会合,在人类暴风骤雨的火力打击下退入了飞船.
摩洛运输舰相对于舰的名称仅仅具有最低限度的自卫火力.飞船加大了悬浮引擎的出力,随即收起了数目庞大的液压支撑杆而缓缓升入空中,舰身上的数座光束防空炮台调低了射角,以不下于密集阵近防系统的射速往复扫荡着涌来的人类进攻波形,每一秒钟都有上百名士兵被击中倒下,一辆德国陆军的豹2主战坦克在圣彼得广场边急停,全车60吨的重量压在悬挂系统上,向前极高弹性的一倾,同时120mm口径主炮抬起,在极近距离上向正在起飞的外星飞船发射了炮火。下一个瞬间,它的前装甲被超高温的光束贯穿并引发了弹药殉爆,20余枚120mm炮弹的爆炸将坦克炮塔掀入空中。
“全体火力对空射击!”
战地指挥官们飞快的下令。士兵们就地蹲下,用火箭筒和枪榴弹攻击庞大的外星飞船。坦克和自行火炮挑选了合适的阵位用它们的威力强大的主炮飞快的开火。地空导弹、高射炮、武装直升机密集而华丽的火箭弹打击。全体人类的地面火力都集中到了摩洛运输舰身上,拼命要阻止它与攻击舰会合。满怀着仇恨和怒火的弹药如雨般向圆心中的一点投射过去,远看好像是上升的摩洛运输舰在牵引着密如蜘蛛网的火力线一般,如此一番诡异的景象。
“开火!开火!全力射击,直到枪管过热为止!”
这是摩洛人攻击地球以来在一处地点遭遇到的最猛烈的打击。
所有人的视线都锁定在那艘运输舰身上.它整个被爆炸的火光覆盖,每一秒都有数十吨炸药在它的铁灰色的外壳上炸响.可它的巨体还在上升,上升,似乎不为所动……我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玩的某一款游戏好像其中的某一个BOSS就是这样,顶着枪林弹雨的歌利亚……
不,今天的大卫是我们.是人类.战胜巨人……
军队顽强的射击着,每一门炮,每一支枪都都喷吐着火焰.我甚至看到一位军官丢下枪管灼红的步枪,从腰间摸出自动手枪一下一下的向那夜空中的火炬扣动扳机,被火光映红的脸上露着怕人的坚强和倔强.
运输舰载着凶手还在上升着,上升着……不,它停下来了!它停止了上升,在爆炸中颤抖着,然后倾斜,开始坠落.
像是被那些密集的火力线拉回地面的一般!这一次它无法逃脱了,什么都救不了它.在持续不断的火力打击下它的反重力航行引擎被击破,再也没有什么能支撑它千疮百孔的沉重躯体,像断线的风筝一般无力的跌落下来。
燃烧的巨体映亮了天空。真是漂亮,宛如史诗。千百年后或许这壮观的一幕会被写入史书摄入电影,我们的后代将铭记这个时刻的壮美,如莎士比亚在《亨利五世》中写到的:此后每当想起这个时刻,人们就会肃然起立……
士兵们发出了胜利的欢呼,人们相互拥抱、亲吻、击掌,和朋友、和陌生人,一同分享胜利的骄傲。这一刻,人类,不论是白人还是黑人,不论是富人还是穷人,成功人士还是下层平民,人类亲如兄弟。
真赞。可惜不会有以后了。
目睹了运输舰被击落,摩洛攻击舰召回了舰载机,不再去管已经损失惨重的人类空军所进行的零星攻击。空中仅存的数十架地球战机刚刚经历了最可怕的伤亡,但幸存者们依旧勇敢的进行着轰炸。导弹打光了就用机炮。尽管那些火力只能让攻击舰的能量盾泛起一点白光,但他们依旧固执的进攻。有两架已经退役又由老飞行员整备过,再次升入蓝天的F-14A“雄猫”战斗机咬住一架正在返舱的摩洛战斗机不放,带着那些飞了三十年的老兵们所信赖和以之为荣的美国海军航空兵的骄傲义无反顾的撞进了摩洛人的着陆甲板,炸成一片火光.
真棒……
能看到那艘高轨道上的巨型母舰上闪烁着红色的光点.那是它的主炮在聚集能量.他们要一击将罗马城轰入海底,然后是全世界.
这个时刻人们都显得很坦然,尽管我们都要死了,但我们死而无憾.
摩洛运输舰燃烧着坠入西方的城区之中,人群又发出一阵震耳的欢呼.
我们的战斗结束了.
我清楚的听到身边的一位英军士兵在轻轻背诵着诗句.那首诗写于第一次世界大战一位年轻的士兵在被德军处决前写下的.
“他们不分青红皂白要杀死我
我手无寸铁无力反抗
但我没有投降
我是一个英国士兵
我没有投降.”
是的……我们都没有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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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红的高能量光束射流从空中倾泻下来。摩洛母舰射出了毁灭的炮火。
那道壮观的光之箭在万分之一秒中突破化解了一切障碍,径直冲向宏伟的圣彼得大教堂,圣彼得遗骨安葬的地方,人类灵魂的心脏。那一瞬间强大的电磁干扰随着光芒冲突下来,所有的摄像机与屏幕的信号传输都被切断了。
但现在已经不需要这些画面了,人们平静的昂起头,等待着毁灭。
那道粗壮的光芒劈开夜色,穿过四艘攻击舰中间的净空,胀大、放射,然后,在大约离地面两千米的地方,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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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流射在虚空中的某一个屏障上,好像水柱喷射在钢板上一样。能量流沿着某一个弧面迅速散开,随后消散,在夜空之中好像一顶直径数公里的白芒华盖在闪烁。
消散。这顶华盖持续了数秒,随即光芒消散了。天空又恢复了夜色茫茫,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为这一几乎是超自然的景象所震惊的人们诧异得瞪大了眼睛,试图在干净的夜色中找出一面宙斯的神盾.那面神盾刚刚挡下了威力超越一般攻击舰炮火威力百倍的致命一击.
是……什么?
摩洛人显然也感到十分恐惧或震惊,四艘攻击舰似乎有些手无足措的依次发射了主炮.但一切都是重演,空气中的某个东西将那无坚不摧的光束冲散了.
可怕的寂静.
空气中出现了某些光线的扭曲.
好似阿拉伯神灯中的精灵一般,那个东西现身了。梦幻一般从空间中露出了洁白的躯体.仅仅几秒之间,一座飞行的城堡解除了物理隐形的完全透明化,凭空出现在废墟之中,宛若神迹.
每个人都目睹了这神奇的一幕.悬浮着的巨型飞船比摩洛攻击舰稍大一点,仿佛在藐视着牛顿的经典力学.与摩洛人极具压迫感的涂灰色涂装不同,它简直可称是完美的艺术品,通体纯白,外部舰体覆盖这般透明的积层装甲,身形曲线优美凌利,精悍干练,在夜空之中亮晶晶的,闪闪发光。它那么巨大,那么精致,我都无法看清它具体的形状。但仅仅是一部分,就令我为之折服。
这是宇宙深处另外一个强大的文明。我们曾从摩洛人的口中听过他们的名字。
米迦勒人,他们来了。
但与摩洛人说的不同,他们不是来毁灭我们的。
似乎是作为对摩洛人的回应,从那艘纯白的华美战舰上部,数道银白色的射束放出了。好像巨大的探照灯光划过天际一般,光芒闪烁了短短的一秒钟。但仅仅是这一秒钟,四艘万米之上的摩洛攻击舰同时遭到了致命的打击。从地面看上去,那些庞大的战舰中央闪现了夸张的光球,迅速胀大,好像池水中的涟漪一般扩散,将整个舰体完全吞没。然后四道光芒有米迦勒战舰调整了射角,集合起来的射束膨胀了数倍,以不可抵挡的气势刺向高轨道上的摩洛母舰,这次照射持续了三秒钟。那艘长达二百八十公里的庞大人工造物化作了光团。那一刻真的很美,在夜空之中凭空出现了一个太阳。白茫而纯美的光芒无边无际,仿佛光的海浪在冲击,将夜的罗马夜的世界映做亮白的一片,比真正的太阳更为华美而纯洁,看到这一幕的人们,仿佛能亲耳听到上帝在说,要有光。
这是两个顶级文明之间的碰撞,是千万世代科技力的威压。
所有人都为之震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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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芒散去。
那些头顶上覆盖着我们八个月的阴影永远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天下起了小雨,看起来米迦勒人使用的是反物质浆流吧,与物质相遇就会按E=mc2的质能公式湮灭和放出能量。这种反应欧核中心曾模拟过,威力惊人但很干净,唯一的反应产物就是水。
美丽的米迦勒战舰缓缓降落下来。我们能在它的纯白的箭体上看到红色的标志。
是十字架。教堂上完美符合黄金分割的十字架。
真的。这艘战舰,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诺亚方舟?
真难以置信。
接近了地面,战舰下的某一个部位放下了金色的反重力通道,通道中一个身影降下来。
那是一个米迦勒人,应当说是与摩洛人很类似,或并是同一条基因链上发展的结果吧。
他只有一个人,身材很高,披着宽松华丽的长袍,轻轻降落在地面上,真是神奇,他居然是悬浮在空中的,周身闪烁着诡异的幽蓝光芒。
这个米迦勒人如今申一般站立在圣彼得广场的正中央,向着殉道者们伸出了双手。那是一个表示没有携带武器的友好手势,或许还代表着邀请和欢迎。
“来吧,勇敢的使徒!以我主耶和华之名!”
他并没有说,但这句话闪电一般的冲入了我的思维,那一刻,我们所有人的心灵与之相连。
“我的上帝,他说耶和华。”有人喃喃自语。
“他们是神的儿子啊。”
人们震惊的交头接耳。
“耶稣回来了!基督回来了!”
无数人在胸前划着十字,在一种超越宇宙的强大力量面前谦卑的跪了下去,潮水一般。
摩洛人是对的。他们为什么会说出耶和华,为什么与地球上一种被斥为愚昧的古老宗教有关,为什么要救我们,为什么要用思感传达那样一句话,太多问题让我们迷惑不解,或许那牵扯到太久远太久远的历史吧。但他们的确是米迦勒。手持火焰神剑的天国副君。
教皇本杜十六世颤抖着走向那位发出邀请的异星人,像是受到了某种古老的召唤,来自揭开宇宙真理渴望和谦逊的召唤。殉道者们一个个不由自主地跟上去,仿佛进入了某种神圣的精神状态,红衣大主教们,还有颜烨,一起走过去。或许现在该称他们为“使徒”更为合适吧。我还看见了德间,他想要跟上,但理慧拉住了他,搂住他的脖子重重的吻了过去。
殉道者,不,使徒们跟随着米迦勒人走进了那到闪光的反重力通道。一同藐视引力的轻轻飘起,消失在米迦勒战舰的巨体中。
然后,这座华美的飞行城堡缓缓升上空中,在那夜色里仿佛一块闪闪发光的晶莹玉石,我猛然感到,那才真得让人不得不相信是上帝之手的完美造物。
米迦勒人来了,他们是还要做什么,人类又会怎样?二十一世纪的第一个十年中我们就接触了三个地外文明,其中两个比我们强大太多太多。地球在这宇宙中又会如何呢。这些命题太遥远太庞大,没有人能够回答。
真的,这将是一个被记忆的时代。
手机叮叮当当的响了起来,我打亮屏幕,是有新的短信接进来了。
“您有一条短信来自穆然。”
我心中轻轻颤抖一下,去按读取键,但在“正在读取,请稍候”的提示画面出现的那一刻,手机不大的屏幕突然黑了下去。
怎么回事?
我诧异而慌乱的检查着手机,把所有键都按了一遍,电池也重新装过,可是索爱依旧毫无反应。
我无比气愤地把漂亮的超薄型608c狠狠摔在地上,索爱……可恶,怎么回事!
只是想看一眼短信而已。一眼也行啊。我很想知道穆然说了什么,就这一个愿望,仅此而已,因为她对我很重要很重要,为什么区区一部手机也要阻止我?
我茫然的抬起头,米迦勒人壮美的战舰已经消失不见,夜空之中弥散着五彩缤纷的华美光芒,水一般的流动,炫烂如极光,仿佛是欧若拉女神纤长的手指在轻轻拨动着琴弦,真是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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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2018年8月10日,北京科技大学的校舍后有一片矮矮的山丘,铺满绿草。我坐在这里,头顶上是璀璨的星空。
真是怀念。过去的那些日子里,我曾无数次坐在这样的夜色之下,在这所母校里,在原野上,在罗马。有时独自一人,有时与一个漂亮文静的女孩并肩。
后来被称为“梵蒂冈奇迹”的那一夜之后,我再也没有找到穆然。她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我有时候想人真是贱。明明身边一直都拥有着,可偏失去了才悔悟过来,就好像摩洛人悬在头上的那些日子。其实那时真好,人们找回了丢失很久的一些东西,摩洛人的巨炮逼出了我们的美好品质,真讽刺。那些日子里我失去了穆然,那一刻我才明白她真的爱我,我也真的爱她。
我们在2006年相识相聚,那时地球上有65亿人,现在,2008到2018年的十年间地球人类总数保持在三十八亿左右,可我却找不到她。
我的生活没有太大的变化,我还是很有钱,现在是新科的老总,刚刚兼并了苹果公司开始进军美国市场。我身边还是围着各式各样虚荣的漂亮女孩。只要你给她们一套房子一辆车,每个月几万块钱她们就会和你谈情说爱,陪你吃饭跳舞上床,在各种场合充门面,乖乖做你的小情人。这样的生活听上去真是奢靡的花天酒地。可是你知道吗,和她们在一起,一切都是买来的,用二十年前一个老作家叫韩寒的话说就是合法嫖妓。她们会对我很好只要我还有钱,但再也不会有人跑来给我洗衣服,再也不会有人追着我跑到罗马,再也不会有人抱着腿坐在门口等我,再也不会有人为我熬一锅白白的骨头汤,再也不会有人在夜色下哼那首《一眼万年》,再也不会有人听我说出一堆自以为是的话然后很乖地说苏玄,我会的。
我摸出一粒薄荷糖放进嘴里。也再不会有人提醒我曼妥斯不能喝可乐混着吃了。
习惯性的按亮了手机。这台跟了我十几年的索爱早已不能工作。当年米迦勒战舰打开反重力场射井进行引力圈内超空间跃迁时强大的电磁冲击波烧毁了它的存储芯片。我试过数据修复,但还是不行。关于穆然的一切都在那张小小的存储卡中,可是它完了。
那条短信我终究没有看到,穆然想对我说什么呢?我反复着回忆着当时的场景,却不敢猜测。
真逊,连她的照片都没有一张。
我真想她啊。穆然,那个真正爱我的女人现在在哪里?
还有颜烨,徐蔚蓝,罗马旅馆的前台经理,圣彼埃尔饭店门前的上士,还有理慧和德间。那些在历史洪流的风口浪尖教会我们太多太多的人们,他们现在又在哪里?
我昂起头,晴朗的夜空中星星在眨着眼睛。
或许就像那个名叫叶芝的爱尔兰诗人说的吧,他们逝去的面容,隐藏在那亘古的群星中。

这就是一切了,陛下。

谢谢阅读。

[ 本帖最后由 持镰者 于 2007-11-4 15:10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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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over4   2007-5-28 14:30  EXP  +5   
clover4   2007-5-28 14:30  BP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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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8 12:56  资料  短消息  加为好友  QQ
设定很多的,没那么简单。只不过没一次写出来。和基督教有关系,但和得拯救没啥关系。完全是战略和政治层面的。

顺便说下我是天主教的- -

错字……我有时间一定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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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9 12:43  资料  短消息  加为好友  QQ
这就是全篇。我的意思是这是个大设定下的,以后可能会有别的东西来说明,毕竟以这篇文章,以第一视角的人物,一个平民老百姓,不可能知道那些政府高层才知道,甚至高层都不知道,关于外星文明的事情。所以写不出来- -那些以后在别的作品里补全吧,不过我很懒- -一年也就20万字。
其实米迦勒不是什么好东西- -顺便说下施洗约翰是个米迦勒人
米迦勒的确和基督教有关系,呃……来源吧。其实巴别塔的KUSO历史也和这两个文明有关你看出来没?哈哈~~~~~~~~~~KUSO就是KUSO~~~~~~~

人类最终也没有得拯救。因为实在太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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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在东线打190的拉沃契金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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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14 22:08  资料  短消息  加为好友 
楼主的怨念很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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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15 12:48  资料  短消息  加为好友  QQ
- -我怨念什么了





































虽然我承认因为诸多原因我真得很怨念。包括大量好人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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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over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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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18 15:45  资料  主页 短消息  加为好友  添加 clover4 为MSN好友 通过MSN和 clover4 交谈
读完了。

很期待LZ能够继续补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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